进入内山门再过一山就到了审判场。
有些世家中的子弟已经候在一边,只等待掌门家主到来后才会落座。
雪暴悠然打量着这和记忆中不大相似的地方,原来同样的地方,不同的心境会造成如此大的偏差。
“原来坐在这里向下面看去,受审判的人真的比烂泥还要悲惨啊。”他雍容华贵地一笑,眼中尽是狠毒。
旁人可能听不懂这魔头的疯话,斑斓无双却清楚。
她鄙视雪暴,痛恨雪暴,更嫉妒他。
偏偏雪暴的无药可救她又都能明白,不仅明白,还知晓前因后果,更有份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感同身受。
这点,对于雪暴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坐到斑斓无双主位的旁边,端着规矩的态度,像闲话家常一样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会做和本座一样的选择?”
斑斓无双的冷眸微抬,却并没有看他,寒冷无情的声音刻薄道:“哪种选择?钻营着丧心病狂,还是被发现以后欺师灭祖?”
雪暴笑了,在众人看来,这笑容很收敛,人们想,灼华山和焚林这下可是要破冰了?
魔王语气缓慢,却不再似之前的恶意挑衅,而是一种平静的,近乎发自内心的顿悟:
“你比本座幸运的地方,不过是你很弱。”
这听着歹毒至极的话,却是雪暴难得的真心话。
他继续诚恳地说:“你没有拥有过本座的天赋,不知道可以得到一切的感觉。也不知道用这能得到世间一切的天赋,却换来挚亲背叛的感觉……所以,你也不会知道,本座这种人,被当做一个影子会是什么心情。”
斑斓无双没有反驳。
他们,是白梧对灼华尽忠职守的殉道者,为白梧肝脑涂地的他们,背负却的是已死去的怅疴的遗愿。
他们,也是这座山门诅咒的承担者,彼此嫉恨,彼此杀戮,也深知对方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
雪暴玩味的眼神扫过她,斑斓无双厌恶地垂眸,觉得再没有比他们更畸形的关系了。
诸位世家的掌舵人落座后,各自山门的首席和护法等等也落座了,黑甲的魔种昭彰这时才过来,对着雪暴恭顺地道:“主君,已经将部众安置在灼华为我们准备好的侧峰处了。”
魔王笑着问:“瘟妖呢,还老实吗?”
昭彰一顿,老实的魔种眼看周围都是人,不知道主君为什么在此时问起这个,于是支吾道:“还好……只是想出来……转转。”
雪暴噗嗤一笑,“如此,无双掌门,本座可得向你借一个人领路了,本座那圣尊不知听了谁跟她说的灼华风情,憧憬万分呢。”
斑斓无双道:“我已经派鹿苑去了。”
“哦?无双掌门真是大家风范啊,如此慷慨。”
斑斓无双没搭腔,一旁的中原世家家主连忙打起了圆场,大家都是正道宗门,习惯在场面上和和气气,哪怕是刚刚在焚林军队来之前还起了争执的几家掌门,现如今也满脸春风得意地互相恭维起来。
有些人是口蜜腹剑,嘴上推诿着,说着大义,说着伦常,心却很硬,心硬的人,手也能硬。
有些人则像叶言学,嘴硬,心却是纸糊的,连带意志都不甚强硬,像个傻瓜。
还有一种人,嘴上总是饶人,心也是软的,但却颇有原则,有坚固的意志,这种人其实更罕见。鹿苑恰好就是这样一个真正的好人。
好人鹿苑正领着跟雪暴一同来的瘟妖和魔种地劫逛着灼华山。
鹿苑心里其实更想去守着他的师父,但却被安排了这项重任,也是无法推拒的,毕竟确实是他跟瘟妖描绘灼华在先,况且照顾好客人,也是他这个灼华山首席弟子应尽的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