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垢笑得纯良无比：“其实说调换有些夸张了，瞎子我啊本事有限，干不来天命的事，所以我的法子与其说是调换不如说是分享。神君大人你命格尊贵，无与伦比，作为旧神造物，自然不会随便就死了，所以这调换命格实际上就是将你的殊异命格共享给煞神，同样的，她的命格也会成为你的，将由你来背负不详诅咒，由你——来做所过之处必生不详的天谴之徒！”
叶言学死死绞着眉头，他不知道白无垢是不是又在鬼话连篇，而自己听得这么认真是不是在犯傻，可扪心自问，白瞎子说的话实在太具诱惑性，如果真的能交换命格，那么他不光可以阻止掠景将尽的命数，更可以代替她背负不详的诅咒，他想换！
“怎么样神君大人？这次可不是虚假的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救赎之道，能救赎你的所爱，是笔合算的买卖吧？”
叶言学垂下眼帘，乔施予的一再欺骗，以及切实感受到掠景的生命走向消亡都让他陷入一种难以挣脱的无力中，如今这该死的瞎子抛给他这么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哪怕明知或许是条被坑的歧路，他也依然无法抑制冲动。
白无垢看他不说话，只以为叶言学因那句承担诅咒而迟疑了，心中涌起无限嘲讽：没人比他更了解人性的丑陋和利己，什么爱不爱的，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和无法承受的代价，顷刻间就能暴露出最本质的劣根性！
白无垢温吞笑着：“神君大人啊～你命格殊异，就算成了不详人也不会死的，换吧，跟我交换对你其实没什么影响。”
叶言学意兴阑珊地问：“你要我拿什么换？”
“我想要……我想要成为你！”白无垢鬼魅般凑近，少年般温软的面皮上带着乖巧的甜蜜笑容，可透过这张皮能感觉到里面难以按耐的险恶，他声音颤抖：“叶言学，告诉我——被人疼爱，关心，不放弃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被温柔耐心地注视着，在你跌倒的时候扶起你，关心你的伤痕，为你的疼痛而感同身受的那种滋味，究竟是怎样的？”
他塌陷的眼睛正对着叶言学，没有眼珠的凹陷里竟然流出血泪。
就是这个瞬间，叶言学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不禁蹙眉，是闪了一下，像是划过无尽黑暗的流星，像骤然擦亮又湮灭的火柴，总而言之，这一霎那的奇异感受让他摸不着头脑，可突然的，他愣住了。
眼前的白无垢依然逼近在他的眼前，可此时此刻，叶言学眼前的不是瞎了眼的白邪神，而是一千年前的灾祸和堕落。
他，看透了白无垢的因果。
因机缘堕魔的污秽邪魔，其堕魔的机缘就是命门，当知晓了这个秘密后很容易会被超度，而现在，叶言学直愣愣地看到了他身上的因果。
“或许我能……超度你。”
仅仅一个瞬间，叶言学的神情就变了，从刚才的防备和期待，纠结和沮丧，到如今，面目无喜无悲，浓密的长睫掩映着如水的眼眸，里面是平静如天上湖泊的慈悲。
是的，叶言学，这个眼神要么懒散要么鄙视的凡夫俗子中的凡夫俗子，竟然会流露出如此静谧的慈悲来。
白无垢一震，良久之后，他脸上乖巧甜蜜的笑容瞬间枯萎，第一次露出一副死气沉沉的冰冷面目来：“你看穿了……不愧是救世主转世，我小看你了。”他木然地动着嘴唇。
叶言学叹息，“是，白邪神堕魔的前因后果，你的命门。”
叶言学闭上眼睛，轻佻闲散的声音变得很沉很沉，他像一尊普世的神像，一字一句开口：
“白无垢，八神时代的奉神部落所出，家族最后的贡品。生而洁净不染杂尘，被无情无爱地养大，在成年的那一天被剜出双眼祭献，祈求天神垂怜，但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