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叶言学这奇异角度的剑风避开迎面而来的宇文焱,避开下方的世家人们,呼啸着扫向宇文焱身后被冻住的飓风柱。
霎那间的爆破,审判场内一片空茫。
“这是……下雪了?!”人们喃喃,伸出手,细碎的冰晶落在掌心。那些被击碎的飓风冰锥化作大片的雪花飘扬在审判场的结界内,从外面看,美得很不真实。
宇文焱颀长的身子停在叶言学的剑前,仰头望着望不尽的白雪,忽然低低地道:“南疆大陆也会下雪吗?”
南疆大陆也会下雪吗?
这个问题他曾仰着头问过宇文澈风。
生于沙漠,长于南国的小小的十六焱对雪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那时澈风把他抱起来,站在南国的巨大树下,朝着花团堆满枝桠的树梢,用他的灵器银骨扇轻轻一扫,挥出一道清隽的风,然后飘转的白色花瓣纷扬落下,就像一场带着花香的大雪。
“会啊,为阿焱下的。”澈风朗笑着,如是说道。
可连灵魂都不再完整的阿焱值得一场雪吗?
宇文焱垂下眼帘,此时此刻,终年炎热的南疆腹地傲月宫在叶言学的剑下,正在下一场雪。然而当年为他下雪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宇文焱,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叶言学表情深沉。
“等我死后,再告诉我吧。”宇文焱淡淡说着,一挥臂,一道狂暴的飓风拔地而起,把毫无防备的叶言学直接卷了进去。
“你爷爷的……”叶大少的粗口被瞬间掐灭。
“殿下!”东界世家人们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外面的禁制终于被打破了,这下宇文焱的灵流完全失去控制朝外面席卷而去,这不加制止的灵流飓风一路摧枯拉朽在宇文傲月宫的无限领域内肆虐,惨遭牵连的无数世家人们有的逃窜躲闪,有的拉起架势开始抵御灵流。
宇文焱像一个孤鬼似的,立在龙卷风盘旋的半空中,面容平和地望着正在被毁灭的一切。
这时叶言学一剑劈开包裹着他的飓风,叶大少在风里转的头晕目眩,连头发都被吹得凌乱无比,刚刚重见天日正在骂骂咧咧地扶头喘气,就被宇文焱用灵流凝聚的虚剑打了个猝不及防。
“老十六,你到底想干什么?!”叶言学狼狈的后撤。
宇文焱一边打一边淡淡地说:“其实有件事你想错了。”
“什么?!”
“为什么联姻的对象一定要是西北雪境,一定要是阿吉莱……不只是因为十方画境。”
宇文焱不疾不徐地陈述,一道灵流狂暴地卷过叶言学,他后退闪过,一挑眉道:“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宇文焱不语,他的余光瞥向下方正在争抢宝物的西北雪境山门的人群。
其实在这件事上,他有一个私心。
宇文焱向来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有些无端端降临到他生命中的飞来横祸,总是需要知道缘由的,至少需要知道毁灭他一半灵魂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年少的他借着几次傲月宫的差事去了西界大陆,开始大海捞针。他穿过中间隔着的漫长岁月,调查那桩发生在西界边塞的一个勾栏瓦肆间寻常的命案,竟然有了眉目。
他查出了当年将娘亲虐待得不成人形的禽兽姓甚名谁,而巧合的是,那个人正是大尧国的皇亲国戚,阿吉莱的生父。
一个能和吴兴存那种货色勾连并生下孩子的人,其人品可见一斑。
宇文焱将这门婚事定下后,静静等待着那位“准岳父”的到来,也等待着,将他这一生,所有仇怨的最终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