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叶言学已经去了南方大陆，按照主君说的，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出去啦？”很久之后，白无垢打破沉默，兴冲冲地问。
昭彰点了点头：“你想出去吗？”
白无垢：“当然，我要去南方大陆。”
丹砂一愣，坐起了身，饶有趣味地看着白无垢。
昭彰冷声道：“我们不能碰叶言学，否则会打乱计划。”
白无垢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会动他啊，那个傲月宫现在聚集了那么多人，里面还有两个专门克我的，我可没胆去找他们的晦气。”
“那你去南疆干什么？”昭彰不解。
“我想去看看。”白无垢孩子气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澄明，“我上回和宇文焱交手，说要帮他实现他的愿望，不要他魂魄的那种哦！”
丹砂大笑：“你这样的人，竟然还妄想拯救别人的灵魂吗？”
白无垢没有回答，只是把玩着袋子里的眼睛，良久他才很突兀地开口问道：“你们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叶言学？”他的声音讷讷的。
“喜欢叶言学？”瘟妖不可思议的样子，完全无法理解白无垢的话从何而来，“要我说，恨他嫉妒他，想他死的人更多吧……”
“那爱他的人也一样多么？真让人羡慕啊……”白无垢喃喃，这如烟火般一闪而逝的脆弱掠过他的脸，下一刻，白邪神像以往那样满不在意的笑了：“太让人嫉妒了，所以，我想要他的一样东西——”
王殿的召唤在此刻撞进丹砂和昭彰的脑子里，黑甲的钢铁魔种迅速起身，直直飞向上面的王殿，丹砂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红长袍，他可不像昭彰，面对魔王的诏令，算子总显得不紧不慢。
丹砂很感兴趣地盯着白无垢，问道：“白无垢，你想要叶言学的什么？”
“我想要……成为他。”
“哦？好愿望。”丹砂笑着，转身缓缓向着焚林的顶峰王殿走去。
王殿内的魔王雪暴和昭彰立在明可照人的墨玉地砖上，似乎已经说完了什么。等到丹砂走了进来，魔王并未责备这算子的腿脚太慢，而是笑着打量着丹砂。
“丹砂，记得你上次求过本座的那件事吗？”
丹砂笑了：“当然，主君还没有回答丹砂。”
“我当然会答应你，本座根本不在乎他们中的哪个先死。”雪暴摆弄着衣袍，满不在意地嗤笑起来：“不过区区一个嵯峨巍，区区一个顾长屏。倒是你，理由呢？”
丹砂的独眼闪着兴奋的光，他如实道：“因为我想要——顾长安。”
雪暴对这答案没什么反应，毕竟如今就连手指头都数不清有几根的瘟妖都惦记上了什么鹿苑，这阴仄仄的狗算子惦记个顾长安也不显得奇怪了。
所以魔王悠然徘徊着：“可以，当然可以，但你，愿意拿什么来换？”
丹砂眼里的险恶光彩没有沉寂下去，反而更甚，他和雪暴一早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相互利用，既然他不可靠，雪暴也不信任他，所以这样的等价交换，对他们两个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主君一直受制于肉体的极限，丹砂会尽全力占卜出鲲鹏的殒身之地，用那里来换。”
雪暴笑了，“那你就尽全力吧，你找到鲲鹏殒身地的那时，就是本座兑现诺言之日。”
“丹砂谢过主君。”
昭彰和丹砂于是一起退出焚林王殿，很不寻常的，一向防备丹砂的直肠子魔种竟然主动跟丹砂说起了话：“我听上次那个乔施予也说过鲲鹏殒身地，鲲鹏究竟是什么？”
丹砂并不意外昭彰的发问，因为从昭彰被雪暴强行拘回魂魄之后，这魔种虽然还是楞楞的，但比之前多了很多可以算得上是“人性”的东西，比如此刻的好奇心。
至于这人性来源何处，丹砂笑而不语。
“鲲鹏啊……”丹砂语气玩味：“一只了不起的巨鸟。”
“巨鸟？”
“是，传说中有一只与八神同诞的神鸟，名叫鲲鹏。鲲鹏是世上第一个选择‘自尽’的生命，没有理由，传说它投入西北，化作半壁雪原，但它真正的殒身地却没什么东西知道。”
昭彰更加疑惑起来：“要一只鸟死掉的地方做什么？”
丹砂被这话问的一愣，是啊……一只鸟死掉的地方，多么恰当，恰当到让他觉得那些寻觅这地方的人都很可笑，包括雪暴。
尽管如此，丹砂依然解答道：“鲲鹏是天道造物，它的殒身地和那失踪的圣地苍茫山一样，是有神力的。说是在找鲲鹏的殒身地，实际上大家想要找的是那具堪比连绵山脉般巨大的骸骨，它的骸骨万亿年不腐，后来肚子形成了一座熔炉，主君找它是为了在里面炼出与他相匹配的肉身，这样一来，集齐了不灭元神和不死肉身的魔王，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破绽。”
昭彰的困惑变得更浓重：“可是……既然都没东西知道鲲鹏死在哪里，又是怎么知道它的骸骨形成了熔炉？”
丹砂笑了：“这是个好问题，昭彰啊，你已经超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笨蛋了。”他垂下眼帘，不自觉抬手抚上自己的右眼处，冰冷的金属眼罩底下是经年未曾消退的疼痛，仅剩的只动人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凶残：
“当然是有伟大的力量散布出这个消息，指引大家趋之若鹜的。”
昭彰蹙眉，一直以来，对危险十分敏锐的魔种因丹砂身上散发的这种意味不明的险恶深感不安，他坚信这连主君雪暴和白无垢都看不穿的算子隐藏着巨大的隐患，魔种停下脚步，严肃地盯着丹砂问：
“什么力量？”
“当然是——”一道惊雷和这句话同时出现，闪过的雷电将身材高大的红衣算子照得如同鬼魅。
昭彰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紫色的雷光预示着不详，昏暗的焚林在这瞬间的光亮后恢复了黑暗。
黑暗中，丹砂的嗓音变得很陌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命。只需要给一点点似是而非、若有若无的预示，那么生命啊，就会朝着它期望的方向，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