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死的叶言学被立刻送出了焚林,由于不确定焚林下面的那群魔族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他们不能冒险让他留在那里治疗,十几个世家,轮流着用带来的神驹将叶言学送回了刖氏国皇宫。
而掠景头一次没有追着他,陪在他左右。
掠景在焦土中跌跌撞撞地寻觅了整整一天,她的伤很重,手臂和腿的骨骼都未复原,撕裂的创口不断流淌出腥气的污血,她的脸色极其苍白,那坚毅仿佛永远不会屈服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仓惶与脆弱。
那只曾经躺在地上的断臂已经连同千须巨魔一起被化为灰烬了。
“别找了,掠景前辈……已经没可能了……那爆炸太猛烈,没有救了……”
“掠景前辈……您在流血。”
“回去吧,魔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我们现在经不起再打一仗了。”
掠景知道周围的人在话说,可她无法听清,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清晰无比,一遍遍重复着:
“不——只要能找到那截手臂,她就一定会找到办法去给叶言学复原回去,只要找到那截手臂!”
可她没能找到。
一片焦土里,风姿绰约的叶言学那条结实好看,但不怎么耐用的手臂跟巨魔一起化成了渣子,混在一片灰烬中。
掠景拖着重伤的身体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回到昏迷的叶言学身边。
他的血已经被止住,但叶言学怕痛异于常人,在昏迷中依然疼得面色苍白,一身一身的出汗,就连美梦诀也难以平抚他的痛苦。
掠景像个孤魂一样戳在床榻边,周围人忙进忙出,唯独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既无法给他渡灵,也不能给他接回手臂,只能这样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她身上的伤带着浓烈的腥腐,非常刺鼻,但没人敢说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煞神此时是极度危险的,没有多说一句话去安慰。
这些天里,人们把活着的世家人都救了回来,其中也包括灼华山的现任首席大弟子鹿苑,第四天的时候就有一些魔族又冒了出来,魔界的封印被重新加持,即便会有东西穿行出来,但人界与魔界的通路,近几十年是别想再打开了,哪怕是雪暴也不行。
第十天,叶言学在高热中睁开了眼睛,他目光虚浮又飘忽,昏昏沉沉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十日无歇就这么站在床边的掠景脸上。
叶言学轻轻牵动唇角,即便如此病色,他叶言学的一颦一蹙依然是无限的美景,他努力朝掠景笑了一下。
这一笑看得掠景几乎落泪,如果不是黑衣不详人千年颠簸早已没了眼泪,她确信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号啕大哭。
掠景缓缓俯下身,十天没有移动半分的身体像年久失修的老门一样咔咔作响、僵硬无比,她凑到叶言学面前,冰冷的手轻而又轻地抚摸他的面颊,带着颤抖。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言学咽喉处被穿透的伤还没痊愈,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耳语道:“这次,我终于……我终于也能……保护你了,我的,掠景……”
只一句话,听得掠景大恸欲死。
她护在掌心的娇气包,一贯将自己的皮囊视作珍宝,爱美貌如爱生命,却是为了她将自己逼到那一步……生生舍掉了自己的臂膀,成为一个残缺的人。
片刻清醒后,叶言学再度沉沉睡去。
“雪暴他们回到焚林了吗?”掠景声音冷的不似活人。
屋内几人讷讷的,顾长屏蹙眉道:“据说魔王五天前就重返焚林了。”
掠景没再说话,只是当夜离开了刖氏王宫。
黑衣煞神将陌刀不别的刀鞘放在叶言学床榻边,上面附着她的一分元神用来守护他。
她带着无鞘的陌刀,孤身直上焚林。
煞神的陌刀出鞘,自然是要一路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