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顾长安少年气的声音因为至极的愤怒而扭曲：“放手、放手、放手！”他抵死挣扎，却听到遥远的声音从脑子里冲撞出来。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琥珀。”
“想要报仇吗？子欢，答应我的条件，他们就会被杀尽。”
“西沉，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长安，你答应过我的……”
“闭嘴！”顾长安口中血涌，他嘶哑着低吼：“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全都忘了扔了不要了！我不要那些记忆！不要以前的恩怨纠缠！更不要你！！滚——滚开！”
这话彻底粉碎了丹砂的理智，他没法再承受这样不留余地的决绝，哪怕一个字。他一手捂住顾长安的嘴，一手干脆利落地卸下他不断挣扎的手臂关节。
顾长安闷哼一声，身体由于疼痛而颤抖不止。
丹砂用几乎把他勒死的力量抱着他，愤怒和怨毒如漩涡般吞没了他。
这个顾长安含着金汤匙长大，单纯又直白，和过去生着一样的容貌，但不一样的是：他的眼里没有苦难，没有算计，会对很多人笑，尤其对着顾长屏。
丹砂躲在远处看了他很多次，看那些与他无关的人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哭泣或是大笑，可明明那些人只是他这几世人生中不值一提的过客，明明他们两个才是对方永恒不变的捆绑。
所以，说不嫉妒是假的。
曾经丹砂愚蠢的满心期待，因为觉得这个顾长安是不一样的，没有那样多的苦难折辱他，逼得他锋利如刀。所以丹砂想，或许这一世，他能好好拥有这个人。
可都是假的！
这是他的人，却没有他的份，如今还要一字一句说不要从前的一切！
他根本没有变！没有变得驯服，没有更加乖巧，和过去抵死纠缠的那些时候一样，从来不会让丹砂得偿所愿！
“我会毁了嵯峨巍，毁了你现在的一切！”丹砂附在他的耳边，攥着他纤细的脖子，极力克制捏断的冲动。
“放开小郎君！”一道属于苝欢的犬神符被打过来，犬神克阴邪，这火符一沾上丹砂就燃起了熊熊火焰，丹砂怕烧到顾长安只得愤愤松开了手。
脱困的顾长安脸色通红，一下跳了出来，矮个的小长右站在孰湖背上，小毛猴似的脸上是满满的严峻：“小郎君快上来！”
顾长安忍着身上的创痛，抱着被卸下来的手臂一下翻上孰湖的背，丹砂身在大火中，毒蛇般的金色独眼怒不可遏地盯着这两个半路冒出来搅局的东西。
“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货色也敢到我面前来现眼？！”丹砂几近癫狂。
毫不意外的，顾长安刚才那句全都忘了扔了不要了，逼得疯子丹砂更加疯上了一层楼。
长右又打出几道苝欢留给它的护身符，但刚才能打中是因为丹砂的注意力不在它身上，所以很不幸这几道符都被轻易打碎了。
“别打了长右！孰湖快走！”顾长安蹭掉唇边的血，驾着孰湖腾飞而起。
“想走？”周身焚火的丹砂一下跃起，拽着孰湖的翅膀将它大力拖拽下来摔到了地上，顾长安把长右护在怀中滚了几圈落地。
红衣怨鬼似的算子一脚踩在孰湖的背上，在顾长安喊出那句“不要”的时候，丹砂单手一甩，已经将孰湖的一双羽翼生生拔下丢了出去。
热血飞溅，淋了胭脂红袍满身，他一挥手，身上的火焰被湮灭，“我说了你不能走——”丹砂怒吼，一脚踩断孰湖的脖子。
“我杀了你！”顾长安连滚带爬地捡起长剑，却被小长右用灵力控在一个球形的屏障中，“小郎君！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去找城主大人！告诉他长右知错了，请他原谅小奴！”
话音刚落，发了狂的丹砂扑上来就要抓顾长安，长右把那顶它万般宝贝的小圆帽飞快地扔给顾长安，下一刻包裹着他的灵障倏忽消失了。
耗尽全部法力的小长右踉跄一下倒在地上，真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猴子。
它虚弱地望着死掉的孰湖还有撒了满地的礼盒，有些委屈地低喃：“可惜我和孰湖买了那么多好东西，花了好些美贵客的钱呢……都没能、没能送给城主大人……”
“区区一只下等的畜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在忤逆谁——”丹砂恨得咬牙切齿，他走过来，仅剩的那只金色眼瞳中烧着滔天的怒火，“你把他送到哪去了——”
长右偏过脑袋看着索命艳鬼般的丹砂，头顶光秃秃的让它有些不习惯，它摸了摸自己凉凉的脑袋，撑着两条瘦弱的小手臂坐直了身子，鼓足勇气道：“小郎君是……长右的朋友！长右不是下等的畜生！”
丹砂怒不可遏地提起长右，“是么？那本君告诉你个好消息，拜你所赐，长右一族将——生、不、如、死。”
他一字一句，将最后四个字嚼碎吐出，带着无法转圜的怨毒，仿佛最深刻的诅咒。
小长右的眼中映着丹砂的金色独眼，一下惊惧起来：“你是……我知道你……打破心魔镜的不可照之人！”
“是，不可照之人……你们这种下等东西不该忤逆的存在。”
丹砂说着双手合拢，小长右蹬着细瘦的小腿挣扎着，随着一声碎裂，长右的脑袋在丹砂掌中生生地被捏爆了。
血浆喷薄而出的时候，丹砂阴冷的声音在暗夜的街巷森然飘转——
“我欲绝谁，神佛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