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施予半瘫在叶言学身上,“是真的!那天命预示的很不寻常——属于雪暴的黑暗将吞噬世间一切,天命中的‘世间’二字本身就代表着他将登顶人极,那有可能就是成神。”
掠景比叶言学的反应更大,她冷声道:“这怎么可能?他满手杀戮,怎么会成为天神!”
肮脏的双手就不能登临万物之极吗?叶言学无比怅然地开了口:“我明白了,所谓善恶于天道前根本无所不有、无所不能、无所不是极致。大善大恶,做得绝了,便是超脱。这么说来,雪暴倒真有可能会奔着成神之路而去。”
他思量了片刻,然后对着乔施予问道:“上古八神中,有哪几个是因为极恶而登上神峰成为天神的?”
乔施予脱口而出:“绵延神、枭神。”
这话一出口,愣住的竟然是掠景,她不悦道:“你为什么还在说谎。我为凡人之身时,所在部落供奉的就是绵延神,绵延神掌万物生,它怎么可能是因大恶登神的?”
“这件事上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乔施予无不怜悯地看着她,“这就是它掌万物生的原因。倘若由神主温凉来掌万物生,只怕世上遍地都是长生不死了。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曾侍奉绵延神,那你应该记得你们族内的一句箴言,那句话其实源于一个传说,关于绵延神的传说——人族之上原本还有一族,名叫‘人皇’,人皇族天生异能,生而与人无异,却有超凡的神力,他们原本受到天神们的重用,代为执掌凡尘。神明们将他们一族排在天神之下,其余数族凡胎之上。但有一天人皇族不知怎么冒犯了绵延神,便被灭族了,神主温凉说过那只是一件小事,但绵延神却说:‘我欲绝谁,神佛难救’。这句话也成为后来供奉绵延神的部落箴言,后来人族只记得这句话,却不知道这句话的前因后果。”
掠景久久一震,叶言学则是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是啊,为天道尚且冷漠,天神就能仁义了不成?那绵延神一边食着下界的供奉,一边说出那样的大实话,其位列天神掌凡尘万物绵延,却因为被冒犯就能灭人皇一族,这天神何其任性?
叶言学十分没眼看地闭上了眼睛,心说怪不得七神们都死光了,这留着也是祸害呀!
乔施予轻轻拍了拍叶言学,问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雪暴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该走大恶的道成神,那他至少应该有个范例,我想他身边的那群人里,一定有一个是和绵延神或者枭神有匪浅的渊源的,哪怕不是渊源,也一定了解那两个极恶的天神,否则就连曾经供奉过绵延神的掠景都不知道还有大恶登天的这一条路。”
乔施予点了点头:“那你就更不应该自己去了,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能行。”
叶言学十分鄙视地瞅了他一眼,“你行个鸡毛,你一个连喘气儿都费劲的痨病鬼,我把你随便扔外边儿,到时候打起来还得想着你,你要是中途死了,我找谁问清楚那些烂事儿去?刖氏国皇帝有控制凶蛊的办法,那东西不好碰上掠景,叫掠景送你出去也是一举两得的事,你别叽歪了,快点松开老子!”
乔施予依然固执地盯着他,眼里满是殷切,叶言学愣是没忍心把他推开,现在他看着这心眼儿忒多的病祭司,想起来的都是在西北雪境那夜他一时失手将人摔翻在地的画面,满心都是内疚。
“行了,虽然你心心念念你的主君,但你也该信我一次。”叶言学抬手,从眉心抽出一缕元神,然后将它附在乔施予身上,“它会保护你,也能告诉你,我还活着,别磨叽了,我忍不住真要揍你了!”
乔施予默默松开手,小声地说:“你就是我的主君。”
叶言学鼻子一酸,“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别搞这一套。”他抬手摸了摸掠景的脸颊,“别担心我,控制好心魔,跟她说喜欢我的话就不要跑出来搞事情,不然我就不喜欢她了!”
掠景实在没法像他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但又想给他留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于是僵硬地动了动唇角,比哭还苦涩。
“你俩放心!我他妈要好好活着,本少爷还要抱得美人归呢,妈的!”叶言学扔了句不像人话的话,转身就冲向了从地下往外涌出的世家大队。
“走吧。”掠景的万般忧虑都被吞下了肚子,她一向顶天立地,也相信她的娇气包能顶得住这一会。
乔施予半挂在她身上,眼睛一直盯着叶言学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叫我的名字了……”他说着带泪笑了。
“你放心,送你去了刖氏国,我立刻回来,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掠景声音坚决,不知是在安慰乔施予还是在劝服她自己。
那边破界入城闹得声势浩大,这边她也不再顾虑,一挥臂,将黑色罡风卷起,带着乔施予,手握焚林山权,平稳地穿过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