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学印堂处的黑气越聚越浓郁，他双眼赤红。
怪不得！怪不得已经登临众神之极的温凉不惜背下万世骂名也要逆天！这样的怨，非饮血不能平复！非同归于尽不能解恨！
“你凭什么是苍天？”他嘶声望向苍天。
一句亲埋族人之枯骨，就是一城的尸首与焦土；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详诅咒，就是掠景一千年的求死不能；更遑论顾长屏的不得好死、熙照心甘情愿扛下的十万道天雷——
叶言学曾经大逆不道地想：倘若有朝一日能劈开这天，踏碎这地，他定要与天道相对，问问它身为天道却其心险恶，该不该死？！
“我以我血诅……”叶言学一字一泣血。
然而在他尚未说完之际，一个人捧住了他的脸，那张熟悉的脸贴到了他的眼跟前：“叶言学！你说过，我好好对你你就不生出心魔来！你答应过我！你从没骗过我！”
掠景满脸心切，急得她自己的心魔都在慢慢凝聚。
叶言学如梦初醒，极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体内灵流乱窜，他死死攥住拳头，平息着心中的那滔天的怒火。
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急忙运转着内流，不断提醒着自己：“得快离开……世家军队快来了，焚林很快会做出反应……不然、不然走不掉的。他们是被我骗来的，我也不能眼看他们送死，送走乔施予，我必须立刻回来、必须立刻回来……”
“言学，别怕，慢慢调息，你不会生出心魔来的！不会的！我相信你！你不会输！”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骗掠景。我答应过的……”
叶言学死死绞着眉头，戾气飞涨的混乱时分，他抬手抱住了掠景。
掠景一手扶着乔施予，一手抱着叶言学，一动不敢动，只能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没事的……至少、至少我还在，言学，你冷静下来。”
“是，掠景还在。我得冷静下来……”这异样的愤怒如潮水般来了又褪，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又调息了几次，等到脉络全部稳定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像死过一次。
现在他能理解掠景每逢心魔退去为何会那样虚弱了，真的不是好捱的。
掠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脊梁，声音轻轻地道：“言学，你比我要强，能压制住心魔，这是很罕见的毅力。”
“你虽然在夸我，但我还是好伤心……”叶言学怅然，喉头哽着，像有莫大的苦都挤压在里面，“我那天跟你说不理解为什么神主温凉会在我的记忆中差距那么大，现在我了解了，就是这样的恨，夹杂着那些救赎和亏欠的业力，这样的愤怒足矣烧死任何人，哪怕他已经登顶万物之极。”
“我明白。”掠景有些萧索，她眷恋无比地抱着她的心头火，想起那个纸扎人的话，它说八神之主逆天时杀的第一个神就是为众生拔除苦与乐的谷神，因为他要让众生痛苦……究竟是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他做下如此残虐的诛心之事？
它问她有没有一点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掠景扪心自问，倘若天命要愚弄她，折辱她千万般珍视的这一个人，恐怕她也会陷入疯狂，做得不留余地。
叶言学轻轻松开掠景，一双美眸大喜大悲过后只剩无尽的疲倦，他侧过头颓然看住乔施予。
“纹芷……魔神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等死的？还是……有什么东西动了手脚？”
乔施予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这双书卷般深远的狭长凤眸里，不是憋着叵测的计较就是冷淡又轻蔑，此刻却噙满了凡人脆弱的眼泪。
“你想起……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