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学单手紧紧攥拳,另一只掌着光亮的手凝聚了一股强大的灵流。
“不怕不怕……现在我很能打,就算是鬼……我我我还有清水寒剑呢!”他七七八八地安慰着自己,忽然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腰间空无一物。
“我去啊!!!!!要了命了!我的剑呢!!”叶言学心中哀嚎,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黑暗。
结果看到一个矮瘦的黑影……
毫不夸张地讲,叶大少差点就跪了,这地方本来就委屈,他勾着身子,有种哪里都逃不脱的压迫感。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叶言学咆哮,掌中灵火闪动,照向那个黑影。
这半人高的的黑暗山洞里,这身影却站的笔直,灵火照亮它的脸,只见它白刷刷的脸上挂着极其僵硬的笑容,血红的大嘴咧到耳朵,看着恐怖至极。
叶言学向后仰去,他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身体却僵硬地不受他控制。
这东西嘿嘿笑着:“嗨呀,我当是什么人破得了我的山?原来是救世主大人又回来啦!”它微微向后移动,身体像纸那样刺啦作响。
叶言学恨不能现在就断气,真的太恐怖了!!
他拼命想要后退,然而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反而大步走向这烧纸人似的东西。
“救世主大人的愿望实现了吗?”这东西的声音诡异带着哭腔却又像在险恶地笑,它的笑容更盛,嘴角和眼睛都弯成了非常可怕的弧度。
这么扭曲且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还在这样逼仄的地方与他相对,叶言学翻着白眼,感觉自己快要晕倒。
可他的身体像被夺舍那样,只进不退,不光不逃命,竟然还抬手一把攥住了这东西的脖子。它看起来像纸糊的,然而手感却非常冷硬,像是某种铁石。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放手啊放手!”叶言学眼冒金星时分,忽听得自己的声音响起,无比阴冷低沉,比这透着土腥气的山洞更显森寒:
“污秽之物,谁给你的胆子?”
这烧纸人似的东西咧着嘴,用像哭像笑的怪声说:“比起救世主大人龙血凤髓,我这样的东西自然低贱至极!可大人啊,您又回来做什么?找到魔神大人留下的东西了吗?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什么魔神留下的东西?什么愿望?你到底在说什么!”叶言学心潮起伏,一股无法忍受的头痛从脑内爆发开来,几乎要撑爆他的头。
这烧纸人闻言,眼光倏忽一闪,狠毒像一把刀子,叶言学烫手似的,一把松开了它,这东西摔到地上,狂放大笑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你竟然还不知道!!一无所知的人在踏过轮回前还许了那种愿,岂不是白费了?哈哈哈哈!那被你害惨了的人,你还没有找到他啊!天神后裔?救世之主?比我这遭到遗弃的污秽之物又如何?”
叶言学头痛欲裂,很想现在就抱住头在地上打滚,可他做不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自作主张的肉体再度一把捏住纸人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我的骨灰呢——”
“扬了!撒在无妄海!永不超生之地!”
只这一句,叶言学全身都凉透了,但他又觉得这东西在放屁,因为他自己不是好好的轮回了吗?永不超生是个什么意思?
“救世主大人都不好奇是谁撒的吗?”这纸人被捏着脖子,阴森地笑着,纸做的头颅突然身首分家,飞扑到叶言学脸上,在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前,听到纸人凉凉的耳语:
“被你自己啊……”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不正常地起伏着。
“做噩梦了吗?”映入眼帘的是掠景那熟悉的面孔。
叶言学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他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那大法神山的小屋里。
“我怕你睡不安稳,还给你布了美梦诀,怎么还会做噩梦。”掠景有点疑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冰凉的触感将叶言学拖回人间,他抓住掠景的手,长出了几口气,眼眶有些发红。
“吓成这样,梦见什么了?”掠景担心地凑过来看着他的脸。
叶言学一把抱住她,把脑袋埋进她的怀中。
天命诅咒所过之处必生不详的黑衣不详人,非人族避之不及,人族谈之色变。
可她单薄的身体、她柔软的灵魂,却是他叶言学的心之所向,魂之所归。
“我好害怕。”叶言学嚅嗫。
掠景愣住,然后很难过地将他抱住。
她很想替他承担些什么,替他顶住这好似要塌下来的天,替他将那些叵测都挡在外面。
可她和她的陌刀只知杀戮,却无从守护。
“我给你一个东西。”掠景抚了抚他的后脊,声音柔和。
“什么?”叶言学侧过一点头,红红的眼睛瞅着掠景,看得煞神心中一片湿润。
这下大狗狗变成红眼睛的小白兔了,掠景缱绻地想。由他抱着自己的腰,她抬手捏住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一弹指,将那段头发截了下来。
“给我你的头发么?”
“不是。”她摇摇头,又从他的头上截下来一段黑发。
两段青丝缠绕在一起,掠景一手行云流水地画了几下,做了一道诀。
这发丝变成一条发光的淡蓝色软线,她抬手将这条线绑在叶言学的手指上,将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指上。
“你听过姻缘线吗?”煞神的眼中盛着叶言学此刻被吓坏了的面庞,所以这双眼睛不似平时冷淡。
叶言学闻言,心情立马变得有些明媚,“听过!这是姻缘线吗?我和你的?”
“不是,姻缘线是与生俱来的,姻缘是红色,恶缘是黑色。这是一种强求来的‘缘’。”
叶言学摸着他们两人手上的软线,忽然间这线就消失了,他讶然,“怎么不见了?什么叫强求来的缘?”
煞神无比耐心地道:“只是看不见了,没有消失。这不是天生的缘分,是用诀强求来的羁绊,也称同心线。它能让我们感应到对方的心绪,如果以后你再感到害怕、难过,我会知道的。如果你在梦里,那我会叫醒你,打破让你恐惧的东西。不过既然是强求来的,只怕对你不大好。”她垂眸,有些忧虑的样子。
叶言学愣愣地看着她,眼眶又红了,这受了千年炼狱般折磨的人,连魂魄都被这天上地下的恶意虐待得散碎,却有这样一颗柔软的心,谨慎而小心地牵挂着他,就连给他的爱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叶言学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看得掠景心里发颤。
“怎么又哭了。”煞神满腔的爱意无从宣之于口,只能化作一声溺爱的叹息,轻柔地抱住她的娇气包,怅然地低喃着:“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傻瓜。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