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景的心颤动着,身后叶言学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像软刀子戳得她快要丢盔卸甲,她当真好难过,纵然铁石的心肠也实在不忍看到这娇纵半生的人因为她生出这样的凄惨。
他怎么敢?!明明都知道了她是个什么东西,明明应该占尽她提供的便利就躲开她,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一腔赤诚交付给她,为什么这么不知进退?是人的、不是人的、活人、死人都畏惧她,厌恶她,觉得她晦气会连累身边之物,她罪孽深重的魂魄连幽冥都容不下,他难道就不害怕吗?!
如果他不惧死,不畏天命,也命硬到不怕她的连累,可为什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这过往太漫长,掠景非常悲伤地想,天命给的是罚,不是寿长无期的奖赏,所以她的命数必定凶恶难捱的……
她几乎将这世上最恶毒、最下劣不堪的丑恶嘴脸全都见过了,人原来可以险恶到那种无法想象的地步,她起初心惊失望,后来也就无动于衷了。
漫漫长路中,掠景所见到的善意不多,但印象深刻的是来自一只狗。
那只狗就是苝欢。
除此之外,她的铁石心肠也再没有为什么人和事而牵挂恻隐过。
——直到叶言学出现。
他成为她贪恋的一切。
所以她不能回头。
掠景微微侧头,目光满是疲惫的冷意。
“叶言学,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在你身边能抵消我的不详诅咒,对我有益无害。至于其他,我不是那种人,你别想太多。”
这一句,结结实实的当头一棒。
叶言学,你别想太多。
煞神就是煞神,一句话比别人跟叶言学唇枪舌战一整天都有效,他石化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良久掠景忍住叹息,绕过他,举步进入房间关了门,愣是没再多看他一眼。
对叶言学来说,这无疑是噩梦之后的又一场噩梦,他的恋爱,还没开始,竟然就结束了,还结束的如此猝不及防,如此不堪。
怪可怜的。
僵了许久之后,叶言学一言不发地埋头往自己的房间走,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寒意就这样顺着四肢爬上来,步子越来越沉重。
他记得困在九音幻城里的自己曾濡湿眼睛躲在掠景怀里大哭,记得皇城埋骨那夜掠景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记得在这充满变数的世界是她总站在自己身侧给予安定的感觉,也记得掠景那双冷漠又清寒的没有情绪的眼睛在转过来看住自己的时候微微带着些温柔……
她做了这么多,他都记着,放在心上觉得欢喜,可他若是得了寸还要尺,谁又能肯?尤其那个人还是掠景,是千年孤身的不详人。
叶言学哆嗦了一下,他觉得好冷。
出生就在令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从未有过如此挫败感的人,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如此沉重且无力的失望。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煎熬的一种苦。
怨不得有那么些人会为此疯魔了。
他想着她决绝的神情,满脸的拒绝,不留余地的每一句话,不由的苦涩一笑。
到底他是个太受娇纵的人,一贯自命不凡,或许真的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