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屏说着已经起身，从湿透的前襟口袋里拿出一个珍宝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弹珠，然后将它抛上天，打出一记灵力，只见小弹珠如烟火般飞至高空，转瞬炸开，在空中留下一朵盛放的山茶花轮廓。
“山茶花？是你们家服上绣着的图腾。”
“嗯，顾氏嫡脉是红色山茶，其余内徒都是白底墨花。”说到这个顾长屏微微笑了，她低头看向叶言学，“在我还小的时候……那年兄长还未失踪，你这个天之骄子过生辰，他不辞辛苦跑去参加你的生辰大典，我心里不明白，你这家伙年年生辰都好大的排场，他何必非要去呢？结果那次，兄长对你宣誓了……”
“我记得，我那年好像四岁，隐约记得你们嵯峨巍的那位掌门师兄很高，皮肤有点黑，是个顶顶有气概的男子汉。”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兄长的模样了，但印象中他确实是个男子汉。”说起这位莫名失踪的顾长凛时，顾长屏总是格外柔软，她仰头凝望着黑暗天空上的象征家族的山茶花，喃喃道：
“兄长那年对你臣服，以顾氏之血立下束灵：‘此花一族将为慕蘭王殿下驱驰，血脉不尽，誓言不止。’说起来我一直奇怪，兄长是很可靠的人，你那时候还没根葱高，怎么就让他另眼相待了？君子门有四位皇子呢，其中甚至有已经成年的，但兄长却单单对你俯首。”
“我哪知道，兴许你哥哥有品位，看出我日后要出落成一代俊男！”
顾长屏笑着摇摇头，“又在胡说了。”
那年叶言学四岁生辰，叶氏皇城照例大庆，顾长屏没有去成，但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当时发生的事——
叶氏皇城的夏园有座通天的揽月塔。
庆典之时，下方万民欢呼，塔上顾长凛单膝跪地，在小小的叶言学面前俯首：
“嵯峨巍掌门人顾长凛，以嵯峨巍嫡脉之血宣誓：顾氏一族将世代效忠慕蘭王，至死方休。”
就连叶氏皇族也没想到这位强人掌门竟然会用束灵向一个孩子宣誓顾家血脉的永远效忠！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粉妆玉砌的小小殿下没有像寻常幼儿那样手足无措，他矜贵地伸出左手，放在了顾长凛的头顶，接受了这请求。
顾长凛接过身边内徒递过来的赤色山茶花枝，这是象征嵯峨巍嫡脉的族花。
他恭敬地将花枝举于头顶，幼小的孩子静静的，伸手将花枝上最美的一朵摘下。
“花我收下了。”童声稚嫩。
顾长凛微微仰头瞧着他，无比虔诚的模样。
“此花一族将为慕蘭王殿下驱驰，血脉不尽，誓言不止。”
以元神做的束灵没入顾长凛的眉心，誓言落定，主人接花。
这礼便成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名噪一时的嵯峨巍掌门会对叶氏皇族的小混世魔王初次见面就立下一族都将跪服的誓言——
就连顾长屏都很疑惑，到底那时的兄长在只有四岁的叶言学身上看到了什么，让他甘愿以顾氏嫡脉全族来起誓永远侍奉他呢？
“唉，顾掌门，有件事我也得问问你。”叶言学打断了顾长屏的思绪。
“怎么？”
叶言学叹了口气，“唉……不好说。你孤身下水来找我可是因为之前岸上出了什么事？因为照道理苝欢绝不可能任你一个人下来的。”
顾长屏有点惊讶，“是，你去抓白灵的那片雪林雪崩了，掠景前辈和苝欢吓坏了，他们去找你，然后我发现了你掉落的珍宝囊，才循着进了水里。”
“又是这么巧啊……”
“发现了什么吗？”顾长屏察觉他的情绪，不禁蹙了眉。
“顾掌门，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之前怀疑过你，对不住了。”
“怀疑我？怀疑什么？”
叶言学又叹气，热气在身上蒸腾，他湿润的眼睛隔着这白雾，有几分雾里看花的朦胧。
“怀疑你……不怀好意地靠近我，假意帮助，实则算计着我。”
顾长屏还没开口，叶言学就低头，神情有些低落，“但我现在知道了，算计我的人不是你，是那位扮猪吃虎的乔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