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梦,叶言学,他们都不会这样对你。”
叶言学的意识受到干扰,周围的景象有些扭曲,但痛苦的力量太强烈,他仍然执着着不肯放手,又死死咬住掠景的肩膀,痛苦地呜咽着。
掠景看着周遭因为他的意识而变幻的景象,抬手把灵力灌入他的身体,她现在以元神在他神识中,调动的灵力都是他自己的,所以她难得放心地给他注入着灵力,催动他清醒过来。
“叶言学,你对我说过,你经常在夏园的奔月楼等落日,看日出,就是这样的吗?”
少年叶言学渐渐松口,颤抖着睁开眼睛,梦境中幼年的王城重现,他们二人身处高塔的飞檐之上,皓月当空,夜风温柔,下方宫殿里有君王和妻儿的嬉笑声。
叶言学的意识逐渐清晰,从少年变成本来的样子,他仍瘫坐在掠景怀中,满面泪痕,仰着头望着月亮,如水的月光下,他看上去脆弱至极。
“你说的对。”叶言学唇齿轻启,流着泪,“这是一场梦,没有人在怪我……是我自己,不放过。不放过亲族殆尽,不放过我失去的全部……”
掠景无言,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乎破碎的人,她抬起手臂,再度蒙住他的双眼,“记住这一刻的感觉,皇城埋骨的那夜,他们是笑着消散的。以后的梦里,这样的他们都不会再出现了。”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他们是笑着离开的……”叶言学颤抖着重复她的话。
“那天我看到你的父母兄长,亲族们等在废墟上,他们说,他们没有一天不挂念你。所以,叶言学……记住这件事,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在怪你,爱你的人,都是笑着离开的。”
“他们是笑着离开的……”
“对……所以叶言学,醒来吧……”
叶大少恢复神智的时候,掠景已经静静立在小舟的船头不知多久了。
运河上漂着大片河灯,点点朦胧的烛光让暗夜的河水有了几分梦幻的静谧。
“刚才……对不起……还有,多谢你了。”叶言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觉得身体十分疲惫。
“你的肩膀……还疼吗?”他小心翼翼的。
“梦里不是真的。”掠景背对着他,声音平静。
“对不起……我……我其实从不咬人的……”叶言学有些气馁地道。
或许是自己最凄惨的样子又一次给掠景看见了,他莫名生出一种更亲近的感觉来,好像这天上地下,窥见他全部凄惶秘密的人,独她一个。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掠景,有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了……”
船头的人转过身来,黑衣包裹的身体仿佛消融于这泛着寒雾的黑色湖面,显出一股萧索。
“你说。”她淡淡道。
“你说苝欢的不幸是因为你,你们有什么交情呢?我听过很多故事,有关你,都形容你千年孤身,独来独往。那你为什么要因为他的托付去嵯峨巍把我带走,这样你不就卷进世家的那滩浑水里了吗?”
叶言学望着眼前的人,不自觉想到那些民间传说中与掠景相关的故事,传闻中她曾屠空一座城,将城中枉死的魂魄囚禁于那里,入不得轮回;三百年前曾有几十个世家联手以“肃清污秽”之名想要将她制服绞杀,却在厮杀中折损过半,而她……却是不死之身。那之后,世家无论如何强盛,都默契地选择忽视她的存在,避之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