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起身离开教室,没有欢呼声,更没有交谈声。他们好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上课听课,下课自学,正时吃饭,正时睡觉,没有任何心情浮动。
浩浩荡荡回宿舍楼的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整齐有序地走回宿舍楼,场面有些诡异。这个世界慢慢开始展现出它的本来面目。
霍云成在二楼上侧身望看此景象,也旁观着从他身边走过毫无情绪波动的学生,余光瞥见教学楼下走出一个光头,监正着人流涌动。霍云成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同来此世界的那个和尚吗?看他的身份好像学校的领导,维持着学生们的放学纪律。
“那就是说,我们来此世界分做了不同的角色,楚绮是老师,周乐是学校领导,剩下的五个人暂时还不知道在哪里。”霍云成心里这样梳理着,回过神来看见周乐正朝他微笑。
“笑?笑个屁啊。”霍云成心里如是想,挪步从窗户边离开。人流渐渐减少,办公室里面的老师开始推门而出。霍云成急忙藏到楼梯的拐角,想着能不能从老师们的交谈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霍云成竖起耳朵聆听着环境中的一切声音。可周围趋寂,他仅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里疑惑:“老师们的脚步声呢?”
忽然,从霍云成背后响起一声音,吓了他一跳:“这位同学,已经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宿舍休息?你这样第二天有精力好好学习吗?”
霍云成惴惴不安地转过头,心里飞快地想着措辞,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在这里等个人。”一个错误需要用另一个错误去掩饰。
“哦?你在等谁呢?据我所知,学生们都已经回宿舍楼里洗漱准备休息了,你在等谁呢?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回宿舍了。我们学校里怎么会有你这样调皮的学生……”眼前这位老师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哎呀,这不是肖老师吗,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哦,和云成同学聊天呢。”周乐从楼梯下步步走来。
先前说话的老师,满脸堆笑讨好道:“领导,您认识他啊。我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学生晚上不回宿舍休息,满校园乱跑,正准备好生劝慰他一番。既然您认识,那就交给您处理了。老婆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周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嗯。”见领导同意,先前那个老师立刻消无了身影。
霍云成见此又是一惊,他不敢想象被这位老师留下的后果。念此,他诚恳地向周乐道了声谢。
周乐摆摆手问道:“你怎么没跟着学生一起回去啊。没探究清楚这个诡异世界是怎么形成之前,做好自己身份内的事就行了,你这都不清楚吗?”
霍云成摇了摇头:“确实不清楚,你不是第一次来此诡异世界吗?怎么感觉你知道的比我多啊。”
周乐迷惑地问道:“你们世界没有引导者吗?即使第一次来此,应该都有引导者说明情况吧?”
霍云成无奈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在我们世界中只在中出现过,现实中并没有。”
“那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到这种地方了?”周乐有些惊讶。
虽然又一次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但霍云成还是别无选择地承认道:“是的。”
疑问得到解答,周乐表情松缓下来:“这就不奇怪了。但也没关系,这里的世界对抗性并不强,可以说几乎没有。和我之前进入的那几个世界相比,这里算是比较休闲放松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故意犯错的话,是没有必死的场景的。”
周乐话说到这里,霍云成心底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刚才就差点经历一场必死局面。”
周乐又口风一变:“但这里又极凶险。”霍云成尴尬的心情,转为惴惴不安,他焦急中带些惶恐地等待着周乐的下文。
“当然了,这是对于没有定道的人来说,但没有定道的人也来不到这里。所以说,其实也不存在这种情况。”
霍云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如果没定道就来到这里了呢。”
周乐嘿嘿一笑:“那我咋知道,没有人是这样的。定道只是修行的第一个门槛,但凡有心人反思一下自身的自适道理,就能得到。在我们的世界中,定道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霍云成掩饰地顺着话说道:“哦,这样啊。本来还想了解一下呢,可惜。”
说完这些,周乐催促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宿舍马上就锁门了。如果锁门前学生还没进到宿舍里面,后果很严重的。”
霍云成点了点头:“多谢告知,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就急忙跑向宿舍楼。
黑黢黢的夜散起了迷雾,周围的环境随着迷雾地散开变得越来越压抑。迷雾中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与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坠落的闷噗声,更给黑暗里增添了几分恐怖。
来到29栋宿舍楼前,见宿舍外大门并没有关上,霍云成悬着的心放松下来,便放缓脚步,边休息边慢慢登上楼梯,往四层414宿舍走去。
宿舍楼里面悄无声息,寂静的能听得到外面细微的风声。楼道里面没有一个人。
霍云成回到宿舍,舍友们没人关注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起他为什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虽处同一狭小环境中,宿舍里的所有人却像街道中互遇的陌生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灯光忽然熄灭,走廊里响起伴有儿童啼哭的脚步声,从楼梯口慢慢靠近霍云成所在的宿舍。楼梯在西侧,从西面开始第一间宿舍是在南面的401,对着的是402,403靠着401,然后依次分类排布至420。
霍云成慌张地爬上床铺,一把扯过被子,将脸蒙在被子之中,大气也不敢出。哭声由远及近,霍云成的注意力跟随着脚步的抬起与落下一松一紧。
这时,声音多出一个敲门声,“砰砰砰”地敲着靠近霍云成宿舍的宿舍门。虽不是在敲自己宿舍的宿舍门,但敲门声依旧一声声地砸在霍云成的心口上。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敲门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开始变得凌乱,好像有好几个人一起走路。哭声依旧不止。
霍云成正疑惑着敲门声是不是消失了,突然霍云成宿舍的宿舍门被猛烈地敲击着,“砰、砰、砰”,声音急促而响重。霍云成感觉自己停止了呼吸。
敲门声又瞬间消失,而门却“吱呀”地被推开。一股寒冷气息从外袭来,侵入霍云成燥热的被窝中。
霍云成更加惊恐不安,他感觉自己紧握的双拳都被吓出了冷汗。被窝里面全是湿热,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奇怪的是周围又许久没有动静,就在霍云成想要露头瞧瞧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被子上突然就加了一点点重量。他露在外面的头顶,此刻也有头发落下。
被凝视的感觉越发明显,霍云成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滞寂的氛围里,冷不丁冒起一句话:“这么晚了,是谁还没有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