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成独自一人守着摊位,见上午那个着急寻找孩子的妇女手里牵着一个小孩折了回来。妇女开口谢道:“谢谢你啊,帮我找到了我的孩子。”
“没事。”霍云成胡乱地应付着,心里隐约感觉到有些不痛快:“没事?没事就怪了。”
眼前这位妇女从钱包里又掏出几张红红绿绿的万元大钞,递到霍云成手中,对他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收下,也请你原谅我上午的无理。”
“怎么是红绿钞票,欸?现在钱里面已经有万元的面额了吗?”霍云成脑子里一团浆糊,但还是木讷地收下妇女递来的钞票,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谢谢,您太客气了。”这次霍云成心中痛快,言语也是真心实意的了。他看向妇女的孩子。孩子的面容青黑,让人感到有些不适。他开口问道:“您孩子是不舒服吗,怎么感觉脸色不大好呢?”
“哦?是吗?那你再仔细瞧瞧?”妇女边说边将孩子的头一把扯下,递到霍云成身边。
随着妇女粗暴的拽扯动作,小孩紧闭双眼地被呈现在霍云成面前。其青黑面容的每一个孔窍内都渐渐血滴成行,脖子更往下渗滴着瘀黑的污血。
霍云成见此情形惊恐万分,急忙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避。这时候妇女还在步步紧逼:“徒儿,你再好好瞧瞧,这孩子真的是不舒服吗?”
“徒儿?”霍云成惊恐的心中带着些疑惑,抬头望去。
此时哪还有什么妇女的身影,竟然是他师父手里捧着一个小孩的头,面露奇怪的表情地对着霍云成问道:“徒儿,你真的瞧仔细了吗?”
霍云成从惊恐中喊出“师父”二字,音声未全便戛然而止,他也随之梦醒。然后他就看见范若水一脸疑惑地在盯着他。
不远处公园的水池边,响起一声懊恼:“他的梦好难操控哦。”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他是那本书的创作者。你以为他会和寻常人一样轻易让人入他的梦?即使现在的他还未觉醒其全部本真,那也不会轻易就让你得手。能在他心中种下一点疑惑,已经算成功了。赶紧撤吧。”
开始的那个声音接着说:“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再说吧。”言语附和。
范若水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霍云成神情未定地点了点头:“这梦也太真实了。”
“那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讲给我听听。”不知为什么,范若水对他的梦竟然产生兴趣。
霍云成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说。
范若水对着神情恍惚的霍云成问道:“你知道早春逢新雨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霍云成此时正疑惑梦中的内容,下意识地接道:“万物生清辉啊。这是我自己给‘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接的两小句诗,我能不知道吗?”
“那这么说你同意喽?”范若水言声可爱。
“同意,同意什么?”霍云成有些疑惑,他从躺椅上坐起,看着范若水,恍然大悟般说道:“你,你看过那封信了吗?”
“虽然不是写给我的,但我看着也挺喜欢,你以后可得再补给我一份哦。”
“一定,一定。”霍云成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他此时的内心中充满了喜乐,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会儿,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站起身,走到范若水身前,伸出手言语有些颤抖:“您好,初次相恋,请多关照。”
范若水打掉霍云成伸出的手:“少来,弄得这么郑重干嘛。”
霍云成缩回手,待在路边傻笑,心中还在回味他两双手相碰带来的冰凉触感。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得回家了,出来太久,我妈该担心了。”范若水一脸轻松,刚才的话语就好像她随口对别人说了句“早上好”一样随意。
加上联系方式,霍云成一脸惋惜:“啊,你这就要走啊?”
“不然呢?跟你一起在这里发呆吗?”范若水反问道。
“也是,那路上小心呐。”霍云成关切地说道。
范若水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啰嗦,走了。”
霍云成目送着她离开,心里不断泛起喜悦:“这可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呢,嘻嘻。”空气被远处的风消除了些炎热自带些凉爽,霍云成呆在树影下听着沙沙叶响,心中又被悲伤占据。
这一切经历得太快了,快得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上午他还在自顾自伤情,下午就莫名其妙被喜欢。他开始害怕范若水在知道自己真实境况后,对自己感到嫌弃,从而提出分手。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他的实际情况,逃也逃脱不掉。
当他又翻看着手机里范若水的生活记录时,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原来这就是她啊。”他小心地想着:“我们交往多久后,才能牵手同游呢?”他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想象的时间总是易过。
转瞬,霞光满天,太阳因今天的劳碌已经疲惫,像赶着休息一样,一下就从天边整个跳进地平线以下,消失不见。天边,残留的红云嬉闹着远去,留给黑暗以空间;街道中,尚残存着光亮,努力印证着白昼的刚刚存在。
孩子们已经回到家中,开始在小巷中玩耍,欢笑声响起在天空下的各处。楼房里响起滋滋的油与菜的接触音,紧接着便听到锅铲与铁锅相撞的铛铛声。说话声、车辆疾驰声、树叶响声混杂,人们生活在这天地间。
霍云成在这样的确信存在中向家的方向走去,带着对明天的期待与隐隐的担忧。
师父在院中躺在竹椅上轻摇蒲扇,师弟和新来的师妹正在你追我赶的嬉戏打闹。见霍云成回来,师父问道:“云成,今天怎么样啊?”
霍云成将自己的经历三言两语简单告诉了师父,故意隐去梦中内容。
不知为什么师父比寻常明显要更开心:“好啊。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什么?”霍云成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明天咱们一起去和你的同道们见见面。”师父摇了摇头否定了霍云成的疑问,转而说道。
“同道?”霍云成不解。
师父解释说:“就是我同门师兄弟收的弟子,明天带你去见一下。我们四年一聚,第二天一般是小辈间互相认识认识。这样,既方便你们相互熟悉,又可以交流一下学易、学道之心得。”
霍云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又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师父,不去行不行?我不太喜欢人那么多的场合,而且还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
“去见见吧,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师父话里有话,带些感慨意味说道。
“行。”见师父略带伤感,霍云成也不好再继续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