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让我签字吗？”
许岑眼眸微沉，手指搭在合同页面轻敲，明明灭灭的灯光落在侧脸，轻声道：“签了，我们以后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了。”
“呵。”祁续冷嗤一声，脚尖轻轻下压，俯身过来，凑近看清许岑眸光闪烁，点头道：“确定，不然，小朋友，你还想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小朋友……
朋友……
友……
许岑抬眼：“……”
祁续深色瞳孔回望。
过了两秒，许岑很有礼貌地偏头吐了。
“哇哇哇……”
局部泥石流爆发。
小爱眼睛都直了：[哇哦。]
许岑擦干净嘴：“哇哦你爹，下次再找这么膈应人的反派让我感化，我就吐你嘴里。”
小爱手动拉链闭嘴。
另一旁的祁续身子微微僵硬，继而捏紧拳头忿忿起身，“你什么意思啊！”
许岑捂着胸口，脸色微白，努力保持自己文明和谐的人设，回道：“不好意思。”
空气中泛着热腾腾酸水的味道。
很不好闻。
一时之间，两个人神态各异。
许岑站起身，从厕所拿出工具打扫干净，洗了把脸，整理好仪容仪表，面露笑容朝祁续走去。
祁续下意识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嘴巴还在叭叭：“你要是不签，就别管我包养谁了，言霖也好，贺韵也罢，都不关你的事。”
许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胸口腾腾升起的怒火，弯身拿起笔，蹙眉冷声道：“闭嘴，话多。”
祁续抿唇。
“好了。”
许岑把签好字的合同扔到祁续脸上，潇洒扣拢笔尖。
从玄关柜子里翻出一瓶空气清新剂，对着刚刚自己吐过的地方猛喷，头也不回道：“祁总还有什么事情吗，寒舍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祁续咬牙切齿地把合同从脸上扒拉下来。
抬手，想把合同像对员工那样扔在地上，晃眼看见了上面端正熟悉的字迹，来不及多想，又悻悻地揣回怀里。
好不容易哄着签的。
不能扔。
对着心无旁骛打扫卫生的人，祁续忽然扭捏道：“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我也给了你陈导和桃花源记综艺的资源，你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
许岑在祁续看不到的地方额角青筋暴起。
小爱的声线瞬间拔高：[宿主，冷静冷静！徒手捏爆清新剂会爆炸的！！]
许岑的手指收了力，声线沉沉的。
“快让祁续收了这恶心人的神通吧，我要爆炸了！”
小爱再度闭嘴，它可没那个能力。
许岑猛地放下手中的空气清新剂，茶几被震得嗡嗡响。
祁续捏着合同缩在沙发一角，头发丝儿跟着发颤。
对上许岑图图妈一样喷火的眼睛，哑口无言。
许岑看了眼上半身镇定自若，下半身抖如筛糠的祁续，转身，开始翻箱倒柜。
祁续吞了下口水，他脑海里霎那间闪过那天晚上的棒球棍，麻绳，编织袋……
“那个……你在找什么？”
在办公室会大手一挥，几个亿流水账在眼前流过都不眨眼的祁大总裁，此时说话有些发抖。
他瞧了眼唯一的逃生通道。
很好，他进来时顺手把门反锁了。
可真是个好习惯。
还有另一扇开着的窗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祁续按住自己小幅度地震的大腿。
是跳楼死还是被许岑打死的好？
许岑不知道短短几秒，祁续已经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好了。
他薅出放在柜子最深处的东西。
大步朝祁续走去，冷声道：“在找杀虫剂……宿舍进了蟑螂老鼠虫蚂蚁等有害动物，如果他识相点自己走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留他一命，如果他不识好歹，我就大发雷霆留下他的命。”
祁续不仅有自知之明，还能屈能伸。
目的已经达到，他见好就收，来日方长，有了这条协议，还怕不能拿捏这个无权无势，空有一身蛮力的牛犊。
桌上杀虫剂图样上的死得千奇百怪的害虫就是祁续不识抬举的下场。
祁续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拿出金主的气势。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至于综艺的事情，你和你的经纪人再考虑，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许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眸，遮掩瞳中晦暗。
“再见。”
祁续两步并作一步，自顾自走到门口，拧动门锁。
看见门外灿烂明亮的光，他仿佛被屠宰场放生的猪。
感慨地眯了眯眼睛。
不可思议，他竟然毫发无伤地走出来了。
想着，他把合同装进包里，总裁制冷空调开启，无视其他小演员微微惊诧的目光，冷漠地走出员工宿舍。
宿舍转眼间空荡荡地只剩许岑一人。
喷了空气清新剂和杀虫剂的后果是各种刺鼻香氛混作一团，形成高奢香水店里卖臭豆腐奇怪的嗅觉碰撞。
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后，拿好另一份包养协议冲进卧室。
迅速关门，开窗通风。
整个动作行如流水。
还在宿舍群里非常有善心地提醒：「喷了杀虫剂，进门请捂好口鼻，小心中毒身亡。」
贺韵：「啊？我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回来呢，那我走？」
夏岑：「饭后消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直高冷不肯露面的陈宁微破天荒发了消息：「喷什么杀虫剂，家里有虫？」
许岑沉凝片刻，哒哒哒打字：「嗯，一只巨大的臭虫，和那天晚上用棍子打的那只一样。」
陈宁微：「……」
陈宁微：「@贺韵，能逛就多逛会儿，等他走远了再回去。」
贺韵：「他？」
陈宁微纠正：「它」
贺韵：「哦哦，好的！」
夏岑：「理解这么好不要命了？！」
陈宁微：「数学老师教得好。」
夏岑：「6」
许岑下滑屏幕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还早。
他翻身跟撑杆跳运动员似地跃上床，草草翻了几页合同。
包养期限两年，根据双方意愿决定是否延长时间。
还有一大堆保密，金钱交易，交往限制。
字很多，看了一会儿，字变成蚂蚁在纸张跑来跑去，令人眼花缭乱。
许岑半扶住额头，阖上眼，纤浓的眼睫颤了颤，“这合同和祁续本人一样——批话多。”
小爱学着宿主同款趴在床边，翘着小脚，附和地点点头：[嗯。]
许岑在床边随手拿了个垃圾袋，把合同卷起来装里面，再“咻”地一下扔到了黑漆漆的床底下。
原主的床下杂物特别多。
都是粉丝送来的小玩偶，发夹，针织花，信封。
做完这一切，许岑放松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枕头，把长刘海捞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盯着群里陈宁微的头像入了神。
陈宁微，男，二十四岁，戏剧学院毕业，三年前签约进了启明，一直不温不火。
但是跑龙套和时不时的演出费用还是够支撑生活。
两年前，陈宁微父母车祸，爸爸撞成植物人，妈妈当场死亡。
高昂的医药费不得不让他走上了被包养的不归路。
原著里有人给祁续介绍过陈宁微，祁续没要，原因是陈宁微跟过太多人，祁续嫌脏。
许岑有些烦躁地拉起被子。
而原著陈宁微对贺韵的情感不清不明，贺韵被祁续强迫后郁郁不得志，拿了一笔钱退出娱乐圈，陈宁微则开始收集祁续的犯罪证据。
他算是主角团的人。
后面把证据交给了言霖，给了祁续致命一击。
这次因为许岑改变原来的剧情轨道，蝴蝶效应一层一层漾开，祁续没有祸害到贺韵。
但也差一点。
陈宁微是个不可控因素。
许岑想了想，给祁续发了消息。
夏岑：「神通广大，帅气多金，一表人才，实力非凡的祁总，您好。」
后面缀了个两只小眼睛泛红心的黄豆表情。
祁续：「？」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祁续走在阳光明媚的大道上，后脑勺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