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续泪眼汪汪，回头看见了鼻子里塞着纸团的许岑。
祁续又回头，才看清楚床上人不是岑岑，而是已经无语的大块头。
太丢人了。
祁续不动弹了，像一只束手就擒的老鼠，任由着许岑把他拖到医务室另一边的角落。
许岑松了手，把被鼻血染红的纸抽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无奈道：“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他腿那么粗，你怎么把他认成我的？”
说着，又拿出一张纸，塞进鼻孔里。
许岑这副尊荣实在有点搞笑。
祁续想笑又不敢。
只能捧着许岑的脸，心疼道：“对不起，看错了，我的岑岑腿最细了。”
许岑一掌拍开祁续的鸡爪子，恨不得做成虎皮鸡爪：“谁是你的？”
就是这双手，晚上睡觉不老实乱摸他的腿。
祁续油嘴滑舌，低下头，用毛茸茸的头蹭了下许岑的脖子，沉声道：“那我是你的？嘿嘿——”
许岑：“……”
许岑：“Σ_(???」∠)呕。”
祁续怎么跑了一回步，就更恶心了？
下头男！
下头男很不开心，他戳了戳许岑鼻孔里的一个纸团，道：“这是怎么了？”
许岑仰了仰头，道：“跑太快了，医生老师说我劲儿使大了，加上太着急，就流鼻血了。”
祁续忍不住把那团影响许岑颜值的卫生纸抽出来，小声建议道：“别用纸塞，鼻孔会变大的，到时候你就变成猪八戒了。”
说着，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打湿纸巾，把湿纸搭在许岑白皙的后颈肉上，笑道：“这样才管用，能够快速止血。”
许岑抬眸，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续耍帅地举起一只手抵住额头，骄傲道：“我身经百战，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当然知道啦。”
调侃的背后是祁续被家暴的残酷现实。
许岑忽然鼻子一酸，想哭。
“哗——”
淦，鼻血又流出来了！
祁续得意洋洋。
嘻嘻，岑岑被我帅到了呢。
运动会的结束以三班第一名，二班第二名结束。
接下来就是祁续期待已久的考研考试。
许岑和祁续的考点在外国语学院所在校区。
要去那里考试……
许岑看别人查准考证的信息大约猜得到，金融方向考研安排在外国语校区。
但是真的确定了，在自己准考证上看到，许岑的身体还是不可遏制地轻微颤动了下。
估计是受原主情绪的影响，条件反射。
周岑惧怕校园暴力，惧怕关于那的一切消息。
许岑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半晌，难言的消极情绪才终于归于平静。
该来的终究会来。
由于他和祁续的cp越来越火。
在学校最火的论坛下，施暴者看到了祁续和许岑的cp视频和照片。
大多是校运动会期间被别人拍下来发网上的。
他和祁续靠得近的，两个人面对面笑得灿烂张扬的。
都有。
流传度最广的一张还是江连升偷拍的那张。
加了滤镜和音乐，氛围拉丝。
下面的姐妹们磕糖磕得很开心。
但是随着施暴者的涌入，不好的言论的开始发酵。
「哟，这不是我们英语专业106的周岑吗？」
「就是，长得更Sao了，还勾搭了汉语言的祁续，哈哈哈，这是靠出卖身体寻求庇护吗？」
「汉语言的，我这里有你们年级第一的性、感湿、身照片，谁私信我，我发给你们。」
除了义愤填膺的磕糖人士，和隔岸观火的学生，还是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纷纷在这则留言下回复：
「求。」
「加一，跪求。」
「兄弟，吾有一友。」
照片很快被发了出来，一瞬间，所有人蜂拥而至，照片不超过半个小时，就被举报屏蔽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保存了下来。
那是一张昏暗到几乎没有光线的照片，衣衫半露的少年浑身伤痕累累，白润的脸颊上是一道刺眼的五指红痕，发丝和眼睫湿漉漉的，哭得眼眶通红。
像一朵白玫瑰，被迫染上鲜血的颜色，在晦暗，逼仄的空间里渐渐枯萎，腐败，让人心中骤然腾升出凌虐感。
再往下，是白色的校服被卷上胸口，校裤被人半扯着，在微光隐蔽处，两条纤细的腿即使是照片，也能从静态中看出疯狂挣扎的动态。
迎面扑来的绝望和空洞感。
让心思不正的人产生灵魂的兴奋和战栗感。
这是许岑被霸凌的图片。
在厕所被人泼了一身水，还被强制脱下裤子，烟头一个个落在白净的皮肉，少年在绝境中痛苦嘶吼求救。
陶杏是cp粉头，最先看到这张照片。
她点开时，指尖都是颤抖的。
许岑转校过来时，安安静静的，乖巧绵软，到后面活泼开朗，还经常从家里打包糖果给他们吃。
这么好的少年，怎么会像烂泥地的芍药……？
江连升在旁边看见神情凝固的陶杏，奇怪地戳了戳同桌，问：“你怎么了，一脸惊慌失措？”
陶杏颤颤巍巍地把手机伸出去给江连升看。
道：“以前霸凌过周岑的人，把他们霸凌时的照片发出来了。”
江连升只瞄了一眼。
就大骂了一声“操！”
一手抢过陶杏的手机，风风火火地冲向考研室。
此时祁续还在死磕英语。
看到照片时，瞳孔微缩，全身血液倒流，涌入四肢百骸，他的身形仿佛被冻结凝固。
他看向江连升，嘴唇翕动，“这是什么？”
陶杏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着怒不可遏的祁续，一五一十地说了。
祁续胸膛起伏不定，眸中冷光划过，脸上的表情冷得骇人。
这些施暴者，不以施暴为耻，还要把施暴当作自己炫耀的资本。
祁续此时终于明白黑暗楼梯间，周叔叔手夹着猩红的烟头，烟雾飘渺，忧虑重重的心情了。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任由着凶手逍遥法外，自己却只能惶惶终日，像阴沟里的老鼠，害怕阳光。
祁续艰难地握紧拳头，喉结滚动，一字一句咬牙道：“陶杏，你是贴主，麻烦你举报这些照片并留存一份，这些，是证据。”
这种照片还有很多。
像定时炸弹，会炸死如履薄冰的人。
或许，现在导火索，已经燃到许岑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