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升发现最近祁续好像变了。
和他在一起坐的次数减少了。
嘴里还经常含着一颗糖,都是从许岑那里免费拿的。
春雨绵绵。
江连升半边身子倚在许岑的课桌上,食指和中指并了并,邀请道:“续哥,走。”
祁续把练习册往桌肚里一藏,无情拒绝:“中午吧,现在人多,厕所味道也大。”
对于藏练习册这个举动,类似于好学生害怕被老师发现自己在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把课外书藏起来的心理差不多。
江连升更近地倚靠过来,将许岑的杯子压得半边倾倒。
许岑避无可避,往祁续方向挪了挪凳子。
一缕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子,祁续瞧见主动凑过来的许岑紧蹙眉头,连头上树立的呆毛似乎都因为打压而软趴趴的。
祁续挥挥手,将江连升从许岑桌子上赶下来。
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少抽点吧,那么劣质的烟,小心得肺癌。”
江连升站直身子,抖了抖腿,语气不可置信:“续哥,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不是他们喜欢劣质的烟,而是祁续只买得起劣质的。
江连升把心思落到许岑身上,笑着说:“你不是说周岑家里是开超市的吗,让他拿点好的过来呗?”
许岑淡淡抬眼,义正言辞地拒绝:“禁止白嫖。”
小东西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的模样还挺可爱。
祁续自然地从许岑桌肚里掏出两颗椰子糖,一颗扔给江连升,另一颗剥开糖纸,塞进自己嘴里。
浓郁的椰子味散开。
他狭长的眼睛微眯,对江连升说:“好了,别为难蠢蛋,他胆子小,不敢的,你自己想要好的,自己攒钱去买。”
话音刚落。
许岑抬着凳子,猛地挪回原位。
凳子脚在木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祁续歪头,疑惑地看着突然远离他的许岑。
许岑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祁续:“???”
而江连升:“!!!”
挑衅啊,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续哥这都不生气,是成忍者神龟了吗?
小爱还在给许岑顺毛。
[宿主大大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治。]
许岑:“……”
江连升手里捏着一颗一毛钱的椰子糖无功而返,坐回自己的座位,仔细盯着昔日的续哥此时主动凑了过去,还弯身看许岑的表情。
许岑偏过头,不给祁续看。
江连升心情复杂地吃下糖。
祁续不死心的挪着凳子黏糊上来,像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问:“生气了?”
许岑:“嗯。”
祁续:“不喜欢我叫你蠢蛋?”
许岑以为祁续良心发现,下一句会说他以后就不叫了。
没想到他还变本加厉:“那我就叫你蠢蛋,蠢蛋!蠢蛋!”
聒噪。
许岑额角青筋暴起,嚯地站起身。
祁续猛然住了嘴。
许岑居高临下道:“离我远点,有烟臭味。”
祁续摸了摸鼻子。
他今天只有早上没忍住抽了一根,还刷牙了。
味道这么重的吗?
“……”
祁续严重怀疑,许岑是狗变的。
鼻子这么灵。
祁续这次没再凑过去,而是隔空对话:“周岑,用的什么沐浴露?”
许岑的愤怒被这一问,打得猝不及防。
话题未免转换得太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还算得上平稳,“家里的,我家小超市就有卖。”
祁续颇不要脸,“给我拿一瓶呗?”
许岑拒绝祁续白嫖的行为,摊开手,“明码标价,一瓶四十五,百合花味的,你是晚自习专属同桌,给你打个折,算四十。”
祁续在许岑面前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我家穷,付不起。”
穷还穷得理直气壮。
但祁续的穷,是因为养父母不肯给生活费。
祁续另辟蹊径,收保护费。
不过,从许岑经常带吃的来学校后,祁续就没去收过保护费了。
因为不用抢,蹭吃蹭喝也能饱。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把学校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浇死。
许岑出门没带伞。
晚自习下课放学,他站在走廊,伸手去接滴滴答答流淌的水。
水渍顺着手掌,从手腕蜿蜒往下,痒酥酥地流进手臂,把衣袖浸湿。
许岑收回手。
自己等雨停是不可能的,只能给爸妈打个电话。
转身,就看到踩着凉拖鞋的祁续,手里拿着一把伞。
许岑记得祁续也没带伞,这突然出现的,是祁续从哪儿抢的?
许岑目光移动,看到教室里欲哭无泪的江连升。
哦,抢的江连升的。
那没事了。
祁续拦住许岑的动作,道:“看在你给我送吃的份上,我送你回家吧。”
哟,还知道知恩图报了?
许岑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感化反派遇到了瓶颈期,没想到祁续自我突破了。
许岑看了眼教室里孤苦无依,可怜弱……强壮的江连升,问:“他怎么办?”
祁续不以为然地摆手,兄弟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他身体好,没事的。”
祁续身上还穿着上个星期划破的校服,半年的布料在空气中垂落下来,随风摇曳,像块飘零的投降旗。
许岑点头,轻声道:“谢谢,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