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续扯着毕昊然的动作不变,让他始终动弹不得。
当他看到小山峰一片狼藉时,心慌不已,心神大乱。
特别是看到那几个小鸡崽子鲜血淋漓的尸体时,鲜血仿佛刺激了他,让他不可抑制地掀起滔天的怒火。
这是他和师兄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房子,承载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却被人糟蹋成这样。
师兄也下落不明。
他心中预想了许多可怕的结局。
毕昊然曾经推师兄在寒冬九月落水,还图谋不轨。
所以祁续当时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只想着,快点找到师兄,在毕昊然嘴里撬出师兄弟的下落。
祁续看着许岑,像看到失而复得的宝物,喃喃唤了一声:“师兄?”
许岑大步走过去,手里还甩着竹笤,
实在与他这副容貌不搭。
走过来时,还在微喘着,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仿佛要和周遭的风一样飘散。
许岑的声音像春风,柔和的,如清澈的溪水,似乎能洗去一切的杂念。
他尽量放低声音,站在岸边去牵水里的祁续,道:“放开他,来,抓住我的手。”
祁续眸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但脑袋混沌得很。
他想把刚刚浮现出来的暴戾气息清出去,但它们反而像无孔不入的尘埃,发了疯地要往脑子里钻。
这种感觉,就跟自己当初在小山峰第一次走火入魔一样。
许岑心中微惊,掀起惊涛骇浪。
看着越来越浓烈的魔气,手心冒了汗。
这就是天选入魔人吗?
许岑意识过来,那天小爱的提醒是对的。
祁续的生平经历,从小的悲惨遭遇,都是为了他入魔铺垫的。
许岑想要彻底消除黑化值,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许岑走进水中,把竹笤扔掉,准备采取怀柔政策。
他单手握住祁续的那只抓着毕昊然的手,温热的掌心触碰冰凉,轻声细语道:“续续,我没事,你冷静一点。”
“水里很冷,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许岑静静地看着祁续,那双眼睛似乎能直抵人心,水润的眸子里结满了担忧的愁绪,像一朵幽幽绽放的玉兰,清冷又令人安心。
祁续似乎是受了一点感染。
松了手。
掌下的毕昊然如蒙大赦,撒丫子逃跑。
周围的人见挨打人士走了,已经没有热闹看,三三两两地走了。
祁续怔然地被许岑牵着上岸,没注意到许岑又捡起了那根漂浮在水面的竹笤。
他的头还是疼。
清醒理智和混沌狂妄在做斗争。
各种声音在脑子里吵吵嚷嚷,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要炸开了。
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你刚刚怎么不杀了毕昊然?”
“他如此欺辱你的师兄,你能忍受?!”
还有道清明的声线,道:“不能杀人,师兄会生气的。”
两个声音吵了起来。
“区区双灵根,还不足够强大,还不能报仇,不能保护师兄……”
“这个破三清界,处处禁锢着你,你忘了除夕,许堂逼迫你师兄联姻吗?忘了他口吐鲜血,在你怀里晕倒的模样?”
“我能给你更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你颠覆整个三清界,从此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的师兄了……”
“……”
“不可以,不能听他的!”
“祁续,你如果那样做了,师兄会不开心的。”
“你忘了,他曾经说过,你如果误入歧途,他会杀了你吗?”
在如此纷乱的心里斗争中,祁续表面却极为淡然,薄唇抿紧,像一条外表完好的鱼,内里却渐渐生蛆腐烂,被蚕食,被消耗。
许岑喉咙发干,通过系统给他开的魔气实像化,心中毛骨悚然。
这魔气滔天啊……
像是深海下看不见的恐惧,这些令人胆寒的,刺骨寒冷的,能缠住他的脚踝,把人绝望地往窒息深处拖拽。
魔气再盛一些,恐怕要被灵力高强的峰主或者长老发现。
所以许岑尽量在祁续还没爆发前,尚能听他的话跟他走时,把人往小山峰上领。
两人脚程快,后来几乎是祁续拉着他往前飞快地走。
许岑捂住有些发闷的胸口,尽快跟上去。
不能被发现。
要不然祁续真的完了。
小山峰的厨房被烧了,但是房间没有。
黑化值还在往上涨,已经到了70。
许岑心痛啊。
如果这次祁续能挨过,许岑一定要把毕昊然那个逼崽子收拾了。
许岑把人拽进房里,去翻祁续曾经送给他的法器。
他记得里面有一个清心降火的丹药。
但是没了。
房间也被毕昊然他们翻得一团糟,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全不见了。
他竟不知,外门的老大,这么穷的吗?
连他一个废物的东西也要抢?
许岑颤着身体,他的下半身刚刚入水也被打湿了,现在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
他看着一屋子具象化的魔气,吞了口口水,道:“小爱,你说,我现在打他,祁续会不会生出叛逆之心,然后入魔得更快?”
小爱直接道:[宿主,你喜欢什么样的骨灰盒?]
[趁你现在还活着,能说话,我先帮你记录下来,等到时候返回原世界,我传达给你的父母。]
许岑:“你能不能有点用……”
小爱:[那……要不你散发一下你父亲的光辉?]
许岑:“……”
他现在感觉什么光辉也不管用了呀。
祁续的眸子已经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红,死死地盯着站在角落里的许岑,像一只老鹰看见肥美的兔子。
他摇摇晃晃地朝着许岑走过去,头痛欲裂。
现在,他需要一个人打他,把他打醒,把脑子里那些邪恶的想法打出去。
许岑没躲没闪,站在衣柜旁,等着祁续过来。
森林松香猛地闯了进来。
祁续把头重重地搁在了许岑肩膀上,震得人心口发麻。
许岑摸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脸色有些发白。
刚刚跑太快了。
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岑觉得自己还可以柔弱一下。
轻声道:“续续,心跳得很快,可不可以帮帮我?”
他的眸子湿漉漉的,眼角泛红,祈求地看着还行比他高了一点的祁续。
许岑还意外地想了下。
这孩子怎么发育得这么快?
祁续抬起手擒住许岑的脖颈,肌肤触碰,凝脂细腻,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声线苦涩低沉地凑在许岑的耳边,道:
“师兄,帮帮我,师弟的心也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