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在一片浑噩中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黑金薄纱的帐帘,檀木香萦绕在鼻尖,逐渐唤醒他的意识,白云深急忙从榻上撑起身,腹部一阵剧痛袭来,疼的额头细汗直冒。
零零壹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
【宿主,你先不要乱动,你现在有伤在身。】
白云深咽下这口疼痛,回想方才。
他不过是筑基中期修士,根本不可能打过身为元婴期的无相峰峰主,如果不是司清出手帮他,他可能早就死在无相峰峰主的剑下了。
白云深声音沙哑:“零零壹,这是哪?”
零零壹:【我们现在在魔尊的宫殿。】
白云深喃喃道:“我们出九霄山了。”
说完,他当即掀被赤脚下床,不顾一旁零零壹的反对,单手捂着腹部就要往门外走,刚好撞见迎面走来的大黄。
“哎哟!”大黄瞧见了,赶忙上前扶住白云深,失色道:
“人类,你是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吗?还随意走动,吾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白云深推搡着大黄,倔强道:“我要回去。”
“回去?怎么回去?你都让人家赶出来了,还回去,你这不是自己去送死吗?”大黄对着白云深一阵数落,紧抓住他的手腕惊觉道:“你手怎么这么烫?”
说完,大黄这才注意到白云深不自然泛红的脸颊以及沉重的呼吸声。
他旋即用手探了探白云深的额头,掌下的皮肤滚烫炽热。
白云深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嘴里却还在说:“我要回去......”
“好好好。”大黄由着白云深说,边把他往床榻那边移,边说:“我们会回九霄山的,但不是现在,你发烧了,先把病养好我们再回去好不好?玉衡肯定也不愿看你这般。”
兴许是大黄的话起到作用了。
白云深慢慢闭上眼,直接烧晕过去了。
大黄将白云深放置在榻上,为其盖好被子,又去取了巾帕打湿凉水,擦拭掉他脸上的细汗。
坐在榻边垂眸看着白云深的脸叹息道:“唉,也不知道这师徒两生的什么孽。”
大黄安顿好白云深后,走出屋外。
幽夜已经在屋外站了很久,小心翼翼开口:“重明,他没事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大黄瞥了他一眼:“他如今发烧了,你去把大夫找来给他看一下,他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记得再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幽夜应喏:“好,本座马上就去。”
大黄叫住他:“还有......”
幽夜:“嗯?”
大黄正视幽夜的眼睛,说道:“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首先我不是你口中的重明,其次我根本就不记得你,就算那日在前尘镜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幽夜:“重明,我......”
大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必对我感到有任何的愧疚,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虽然我不喜欢现在这个名字,但还是想请魔尊认清这个事实。对了,谢谢你救他,他一旦恢复了,我们就会离开。”
幽夜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唇角微微下垂,喉咙里咕哝着一句话却怎么说不出口,最终低声道:“......好。”
见状大黄的心底不知为何生些许不忍。
他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说:“吾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滴!”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簌地坠地。
大黄瞬间错愕,他开始仔细回想刚刚说的话,字里行间有那么绝情吗?竟然把堂堂一介魔尊给说哭了?!
“你、你哭什么啊?”大黄无措道。
幽夜没说话,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一直往下流。
大黄双手空中乱比划,神色慌乱:“拜托你可是魔尊,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你们魔族的脸啊。”
幽夜还是哭,哭得梨花带雨。
大黄音量拔高:“哎呀你别哭了!”
幽夜的眼睫被泪水浸湿,眸光闪烁间,原本邪魅俊美的脸此刻气焰全无,如今凄然泪下,委屈至极,悲从中来。
大黄难过道:“你要怎样才能不哭?”
幽夜嗓音暗哑:“重明,对不起,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你也不愿同我讲,我才中了别人的话术,当时仙魔两立,昆仑容不下我,我逼不得已回到魔界,从始至终,我都不想和你分开的......”
大黄连连应声:“好好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
幽夜:“仙魔大战时,你不应该把剑收回去,刺穿胸膛的人该是我,失魂的人也该是我,是我才对......”
总结来说,他们两个都是傻子。
大黄轻叹一声,卷起衣袖擦去幽夜眼角的泪,温声道:“好了,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还有身为魔尊的半点威严在吗?我说了,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幽夜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大黄。
就这一刻,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在昆仑受尽欺负时,重明也会像这般,想着想着泪水又模糊了他的视野。
大黄无奈:“哎哟,你怎么又哭了?”
——
“云深。”
耳畔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低柔缓慢,不急不絮。
下一刻,微凉的触感轻抚上他的脸颊,让仿佛身处于火炉的白云深不自觉地往那蹭了蹭,扇动浓密纤长的眼睫看向坐在床沿边上的人。
腻糯开口:“师尊......”
乌庭雪用指腹摩挲着白云深脸颊上不自然的殷红,俯首低语:“云深,你现在发烧了,需要喝药,为师已经熬好了。”
白云深往被子里面躲:“不要,不喝。”
乌庭雪无奈轻叹一声,长手捞过年幼的白云深,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
“乖,听话,喝了药才能好得快,这药不是从你南絮师叔那抓来的。”
白云深:“真的吗?”
“真的,为师不骗你。”话间,乌庭雪拿过汤药碗,舀了一勺凑到唇边吹散热气,再送到白云深嘴边。
白云深半信半疑地喝了下去。
因为发烧导致味觉减退,他只能尝到一点点地苦味,所以接受了,见此乌庭雪继续喂白云深,重复动作不下数十次才将这碗药喂完。
随后乌庭雪将白云深重新放回床榻。
可在他要起身离开时,白云深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他也不愿乌庭雪走。
见此乌庭雪嘴角喻着温柔的笑意。
他侧躺在床榻的一侧,单手轻拍富有规律地轻拍白云深的背,启唇轻念童谣的词,悠远婉转。
白云深眯着眼轻蹭脸颊:“师尊......”
乌庭雪:“嗯。”
确定他在后,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