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昼身侧的手攥紧又放松,喻连云沉默着将开着的窗合上,虽然是晴天的日暮,信息素隔离膜却无法维持屋内温度,他怕温昼冻着。
温昼眼眶红了一圈,这人总是这样,明明对他千般万般好,却总也不愿回应他一分。
两个人被命运的枷锁重重捆绑,靠的那么近,却读不懂他的心,欲诉无门,欲求无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温昼任由存放不下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又一滴一滴顺着脸颊砸落在地板上。
心好像被泛着寒光的刀尖寸寸划过,光是坚持站着就让他花费掉所有力气,他要昏过去了。
在世界完全扭曲黑暗之前,他任由想法纷飞,说不定这就是他青天白日,荒凉一梦。
梦境和现实相反,如果他醒过来,那么两个人应当和现在是相反的关系,是…爱人关系。
傅舟家里,正襟危坐的白嘉收到温昼主治医师的电话,慌张的神色让一旁替他整理行李箱的傅舟预感不好。
温昼易感期退热后,腺体力竭导致整个人再度昏迷过去,只有监护人留在病房看护。
但根据腺体扫描报告,腺体有被刺激后大量分泌信息素现象,也就是再度进入发热期,一旦再次进入,会信息素爆发直至死亡。
傅舟和白嘉对视一眼,驱车赶往医院,路上白嘉联系了楚南徐言,得到回复后焦急的心情却也没有平复。
而病房里只留下一位beta护士和沉睡的白嘉,喻连云被医生严厉喝止Alpha进入病房有失控风险,只能在走廊烦躁的来回踱步。
到了医院,傅舟作为alpha自然也不能进入病房,为了缓解气氛只好和同为alpha的喻连云尬聊。
“你是温昼的监护人?”
喻连云停下脚步,此刻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爱的人正在生死一线徘徊,一个笃定的答案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第一次见到对方的那刻,喻连云就无法自拔沉溺于温昼的脸。
初见是在异国他乡的偏僻地方,山脚下的旅馆被前往攀登雪山的游客挤的人满为患。
人群里,金发碧眼的omega把头往围巾里缩了缩,对方像是在赶路,低着头往他这边走。
拐角处,温昼撞上他,高大的alpha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在发呆,也像是描慕他的眉眼。
他那时候还不会说普通话,只好甩了甩发梢的雪花,友好热情的朝这位英俊的alpha展露笑颜。
周遭的一切都被无边雪色冰封,只有这人笑得春色满园,就那么一眼,朝思暮想了三年。
日月朝暮悬停,在国内,他再次遇到了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omega,温昼也还记着他,隔着汹涌的人流兴奋的用学会的蹩脚中文和他打招呼:“腻薅!”
喻连云是本地人,对景点的一切驾轻就熟,温昼跟屁虫一样跟着他,边学中文边拍照旅游。
理所应当的,他们恋爱了。
两个人之间相处没有隔阂,温昼喜欢带着口音和他用中文交流,可词汇量有限,每逢不会的词就指给喻连云让他教。
喻连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正在晃动的海盗船,一字一句拉长了声音教他:“海——盗——船——”
温昼跟着念:“嗨—倒—窜”
喻连云:“是海,三声。”
温昼:“海。”
喻连云:“盗,四声。”
温昼:“到。”
喻连云:。。。
本质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温昼离开国家前,不忘给男朋友打电话,说他要回国去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介绍两个人认识。
喻连云顺着他的意思,也想将父亲抽空介绍给他,告诉他:这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双方家长会面是场彻底失败的见面,因为温昼的母亲正是他父亲的新欢,两个都热爱攀山的人走到一起。
时间太久,他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在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沉默里,他看向温昼,相顾无言。
讽刺的是,父亲和新欢在下一次攀登雪山时不幸出了意外,再往后有人联系到他,说温昼母亲给他预留下一封遗书。
她将温昼的监护人转让给他。
喻连云那段时间无异于行尸走肉,他不明白这是报复还是给予,亦或者两者皆存。
给予他和温昼羁绊终身的机会,却再不能进一步,希望伴随着绝望一起侵入他的生活。
而在这封遗书出现前,在温昼不受控的发热期,他们有了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临时标记。
温昼无法接受剧变的一切,离开了他的身边,他只靠着那座旧房子里残破的记忆度日。
直到再次回国,直到医生通知,直到温昼昏迷,他才真正放下监护人这个身份,即使在那个国家的法律里,监护人不允许和被监护人恋爱。
可能结婚的地方不止一个,如果温昼愿意,他可以改国籍,换房子,放下、忽略过去一切意外,重新牵起他的手。
以爱人的身份,陪他走过余下丰盈年岁。
对,以爱人的身份。
喻连云从这两个字里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他笃定的回答傅舟闲聊般的问题。
“温昼是我的爱人。”
不是被监护人,不是朋友,是相知永不绝衰的爱使!
傅舟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弯弯道道,知道温昼是他爱人更疑惑:“既然你是他的alpha,那么在他第一次发热期后就应该标记他。”
“当然,临时标记也可以。”
喻连云无话可说,这是他巨大的疏忽,如果他早该明白什么,根本不会有这第二次发热,也不会让小昼承受这些莫名的痛苦。
喻连云哑声:“我们,吵架了。”
这场冷战太久,也太深刻,深入骨髓,疼的人发抖,两人就在这刺骨的冷里僵持了小半生。
傅舟了然:“那你更应该现在进去给他一个标记,毕竟alpha的标记本质就是向omega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你的信息素会压制他腺体内暴动的信息素。”
喻连云看了看走廊路过的护士和医生:“在医院的身份信息上,我是温昼的监护人,他们不会允许我在这个风头进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