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苒和沈司阳先后上了公交车,谢苒此时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心跳如鼓。
从小到大,就没有哪个男生会送她回家,还给她撑伞,她紧张地抓着衣服下摆,把衬衫都弄皱了。
她意识到这是沈司阳的衣服后,立马松开了手,仿佛那是烫手山芋。
她看似不拘小节,十分大胆,但此时内心是无比忐忑和紧张的。
“怎么,很冷?”
清冷的嗓音在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沈司阳皱眉,不知道她为何会发抖,可能感冒了。
“啊?是有点冷。”
谢苒故意缩了一下身子,表现得像被冷到的样子。
一路无话,谢苒感到无比尴尬,只能祈祷公交车走快一点。
沈司阳此时也不好受,他觉得自己脑抽了,竟然会送她回家,明明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可是当他看到谢苒一个人在蹲在雨中淋雨大哭的时候,脚就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如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她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他虽然脸上淡漠,但心里紧张的不行,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回家。
他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对谢苒的同情,毕竟同桌一场,帮助一下也没什么。
一向孤高清冷的沈司阳竟然会有同情心这种东西,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公交车终于靠站了,谢苒松了一口气,车门一开就噔噔噔地跑了下去。
到了外面,才发现雨还没停。
她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沈司阳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为她撑着伞。
怪不得她没感受到一点雨滴。
“走吧。”沈司阳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抬步向前走去。
谢苒家离公交站不远,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小区楼下。
“我到了。”谢苒感激地说,“谢谢你,沈司阳,不管是衣服,还是送我回家。”
“衣服记得洗好了还我。”沈司阳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依旧冷淡。
“一定一定。”谢苒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过两天再拿给你行吗?这几天好像下雨,衣服没那么快干。”
“随便。”沈司阳丢了句话就走了。
谢苒将沈司阳的衬衫脱了下来,折好了抱在怀里,她可不能让爸妈发现,不然会砍了她的。
她目送着沈司阳潇洒的背影,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冷。
谢谢。她在心里默默再说了一遍。
谢苒回到家,立马抱着衣服钻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了,然后藏好衣服。
“阿苒,吃饭了,你跑屋里去干什么!”妈妈在外边叫道。
“哦!好了,这就来。”
谢苒眼疾手快地把东西随便一塞,马上打开门出去吃饭。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戚檀雨打来的。
她刚想回拨过去,顿了一会,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饭桌上,父母聊起了堂姐谢安渝的事情,谢苒习惯性地忽略了。
每次一听到谢安渝三个字,她都会自动屏蔽一切声音。
谢安渝是她大伯的女儿,比她大一岁,从小成绩优异,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三好学生,如今更是榕城一中的学霸加女神。
她长得好看又优秀,长辈们和同龄人都很喜欢她。亲戚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家小孩的榜样。
而谢苒作为跟她年龄相仿的堂妹,总是拿来跟谢安渝做比较,谢安渝是榜样,谢苒就是反面教材。
谢安渝是谢家的荣耀,谢苒则是谢家的耻辱。她从小,就活在谢安渝的阴影下。
“听嫂子说,安渝这次考试考得不错,进步了一大截,是年段第五呢。”妈妈在一旁艳羡地说道,“而且,前不久,安渝不是还得了市的什么竞赛的一等奖。”
“大哥他们好福气,生了安渝这个女儿。”妈妈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谢苒,“我们谢苒,要是能赶上安渝的一半就好了。”
“阿苒,你们最近考试了没有?”
听妈妈这么一问,谢苒刚咽下去的饭突然就觉得不香了。
“考了一次。”她小声地应道。
“那你考了多少分?有排名吗?”妈妈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考了……最后一名。”
谢母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死寂,她本就不应该对谢苒抱有什么期待。
“阿苒,你能不能在学习上多上点心,妈妈知道你考不了多好,至少进步一点总要吧。”
“算了算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阿苒的德行,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我们也没法逼她不是。”爸爸拍着妈妈的肩,安慰着说。
“但你看看安渝,人家怎么能做到,明明是一个家族出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妈妈继续碎碎念道,“她要是有人家安渝一半聪明,我们得多省心。”
谢苒匆匆干完了饭,在妈妈的日常碎碎念中走向了房间,她怕下一秒她就会跟妈妈吵起来。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她得控制自己。
她的老家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父母来到榕城打工定居,她的父母都是没读过书的打工人,每天累死累活地去工厂做工。
连现在这个房子,还是谢苒上初中才买的,房贷还没还完。
相比大城市里的其他孩子,谢苒的家境不算富裕,她的父母更是希望她长大以后有出息,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
可谢苒,真的不爱读书,也静不下心来学习。
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刷着手机,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十分清晰地涌了上来,像一个充满危险的漩涡,正在把她吞没。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谢苒下意识地按了接听,是戚檀雨。
“喂!谢苒,你还好吗?”戚檀雨像是哭过,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对不起,我妈说的话伤到你了吧,但我没办法反抗她……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谢苒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其实你妈妈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你一起玩,你应该好好学习才是。”
“谢苒,不是的。你很好,我和你在一起时,是最开心的。”戚檀雨突然笑了,“认识你,我不后悔。”
“我也是。”谢苒轻声说。
过了好一会,戚檀雨继续下去,“阿苒,对不起,我以后……都不能跟你联系了。”
“我妈妈回去后生了大气,她要没收我的手机,以后……我都不能再跟你联系了。”
“这通电话,是我跟她哭着求来的,是我们最后一次打电话。”
“我以后,只能专心学习,考上好的大学,这样,我才拥有自由,才能脱离她的掌控。”
“其实谢苒……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那么肆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成绩带来的困扰。”
她顿了顿,慢慢哭出声来。
“可是……我连交朋友的权力都没有。”
谢苒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该如何形容,同情也好,伤心也罢,都杂糅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无法呼吸。
“檀雨,你说,学渣和学霸,是不是做不了朋友,就算成为了朋友,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就像我们一样。”
眼泪不争气地从她的眼眶流了下来,她哽咽地说,“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哪怕以后都不再见,她也希望,戚檀雨能够好好的,好好的学习,好好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梦想。
“你也一样。”戚檀雨擦干眼泪,笑着向她告别,“谢苒……再见。”
“再见。”
电话那头的人在她说完话后立马挂了电话,只留下一长串“嘟”的声音。
谢苒把自己的头埋进臂弯里,哭得不能自已。
原来,她还是会难过,明明知道一定会失去,但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挖走了一块似的,空空落落,冰冷异常。
两个曾经说好要当一辈子好朋友的人,最后谁都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