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季澜溪醒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没了人影。
这些天季澜溪也没闲着,每天监督着秦州受灾的几个县的砖房建造,还要着手处理殷迟凌的盐场的事情,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比慕时韫要闲很多。
空青这几日跟着季澜溪做事,似乎又找回了当初在王府时的感觉。
不过空青看着两位主子每天连面都快见不上了,而自家主子一点意识都没有,不禁有些忧心。
吃早饭的时候,空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夫人,你都好几天没见到大人了,你就不担心吗?”
季澜溪不明所以,“我担心什么?”
“往常有官员涉事被拘,他们的家人就会想办法打通门路……”
季澜溪了然,那些官员没法子,就会想要去贿赂主审官,再不济也能获得一些便利。
季澜溪喝了一口粥,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是奴婢前日去给江大人换药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扬州的瘦马,幸好江大人洁身自好,当即就严词拒绝,让人把那两个瘦马送了回去,还警告了那家人一番,这才作罢。”
季澜溪听完却是笑了出来,“你这么关心江大人,这才相处几日,连他洁身自好都知道了。”
空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季澜溪是在打趣她,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主子说什么呢,奴婢是亲眼瞧见的,江大人当时脸都气红了,说现在大局未定,他没娶妻,断然做不出这样夜夜笙歌的事来!”
季澜溪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他有了心上人,着急撇清自己呢。”
“啊?”空青一愣,“江大人有心上人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空青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堵。
季澜溪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看你和江潮生相处得还挺融洽的,要不你有空自己去问问他?”
“主子又打趣奴婢,奴婢又不是江大人什么人,哪能随意去打探人家这样的私事来。”
“哎呀,奴婢本来是在说夫人和大人的事,怎么扯到江大身上了。”空青直跺脚。
“好了,”季澜溪收了话头,“我和慕时韫能有什么事?他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空青已经忘了刚才的脸红,煞有介事地说道:“夫人,奴婢知道大人不是那种人,但是难免有那瞎了眼的惹大人心烦啊。”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咱家大人今日没出去,就在衙门,夫人送些东西过去,大人见了一定高兴,说不定这几日的烦心事也迎刃而解了呢?”
季澜溪想了想,他们作息不一样,慕时韫每天早出晚归,她确实也有好几日没见慕时韫了。
“左右今天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过去看看。”
“哎!”空青眉开眼笑,“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些补汤。”
“好。”
空青连忙找了个小丫鬟去吩咐厨房,让他们给钦差大人熬些补汤,一会儿夫人要的。
厨房的人在衙门伺候久了,知道以刘芹为首的那些大人都喜欢作乐,时间长了身体自然就有亏空,所以厨房常备那些男人强身健体的东西,补汤也自然而然成了那种汤的代称。
空青派人来传话说要补汤,厨房里的人下意识地就顺手拿了壮阳的东西来,熬了一锅浓浓的补汤。
这汤做得顺手,很快就送到了季澜溪跟前来,季澜溪彼时都要出门了,下面的人却又说慕时韫去了另一处关押涉事官员的地牢,那处地牢离这边还是有一段距离,得坐马车,时间急,空青就直接让人把汤放到了马车上。
季澜溪也没来得及看,就坐上了马车,并不知道阴差阳错之间坑了自己一波大的。
马车速度不慢,季澜溪到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午饭的点。
季澜溪到了之后,说明来意,看守的衙役知道她是钦差大人的夫人,都是肃然起敬,没有丝毫看轻的意思。
“钦差大人还在审犯人,地牢里阴湿,不大适合人去,您还是在这稍等一会儿吧。”
季澜溪道:“我自己走走吧。”
“是,夫人您自便。”
衙役离开后,季澜溪顺着地牢的入口下去。
空青在后面跟着,地牢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霉味儿,还有矢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鼻得很。
这些官员都是没那么重要的,向刘芹那种重量级的,是一定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的,那些官员看到季澜溪来了,也都没什么反应了,被关了这么久,每日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审问,他们当然不会觉得她是来看他们,或者是来救他们的。
季澜溪又往前走了一段,听到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怒骂。
“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跟衙役告状让他们打我,你告啊,你接着告啊!”
“我告诉你,我才是嫡子,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跟你那贱人的娘一样,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
“我打死你!”
走到拐角处,季澜溪看到是一个身形强壮的男人正在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眼神坚毅,虽然被摁在地上暴打,但是竟然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吭一声,像一头倔强的小狼崽子。
他身下,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而旁边还有一群人,袖手旁观,脸上表情各异,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有活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拦着。
季澜溪蹙了蹙眉,“这关的是谁?”
空青小声道:“是刘大人的家眷。”
“私下斗殴,衙役也不管管吗?”
“衙役这会儿应该是换班的时候,再加上大人来审犯人,这边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人手自然要先紧着那边。”
季澜溪转身,“让人去把那孩子带过来我看看。”
“是。”
季澜溪走向审讯室,她现在在秦州官府和民间的名声和威望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她说要见一个孩子,衙役当即就把人带了过去。
那个小孩子手被绑在后面带过来,表情倔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不肯服输的气质。
他大胆地跟季澜溪对视,丝毫不怕。
“我要见钦差大人!”
季澜溪挑了挑眉,“你见钦差大人做什么?”
那孩子没回,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见钦差大人!”
“带我去见钦差大人!”
“放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家夫人可是刚刚……”
“空青。”
季澜溪制止了空青,看向那孩子,
“你要见钦差大人做什么,你不说做什么,我是不会带你去见他的。”
“他不是在查证据吗,我有重要的证据想告诉他。”
季澜溪语气带了几分好奇,“你?”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要是答不上来,我不仅不带你去见他,我还要把你送回那间牢房里去,而且让衙役不再管你们。”
那孩子脸上还是一副倔强的神色,但是被绑缚起来的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忐忑。
“你叫什么名字?”
“刘年。”
季澜溪蹙了蹙眉,“你是刘芹的儿子?”
刘芹的儿子,竟然被打成那样?
“你有什么证据想呈给钦差大人的?”
那孩子,也就是刘年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愿意说,
季澜溪道:“你不说,我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又是谁?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刘年的眼底充满警惕。
空青笑了出来,“我家主子是钦差大人的夫人,你要想见钦差大人,就没有比我家主子更可信的人了。”
刘年打量了季澜溪一会儿,终于说道:“我知道我爹有一本账册,记载了他这些年贪赃枉法的证据,我知道在哪,但是我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