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道:“季大小姐落胎的愿望极其强烈,听说云安侯不让她吃那药,她就想了各种方法来落胎,甚至以死相逼,但是不仅没成功,反而被云安侯看管得更严实了,云安侯这几日一直在和福宁伯府交涉,为的就是把这门婚事的利益最大化。”
摊上这样的爹,狗都摇头。
不过季玉她是没什么好感,她拿钱,她给她解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季澜溪又不是圣母,什么人都得搭把手。
云安侯府和福宁伯府的事还有的闹,两家商量不好,她也没办法出手给季玉解毒。
也幸好是如此。
要不然沾一身的晦气,这个年还要不要过了?
季澜溪让云青留意着两家的消息,其他时候都离得远远的,果然如她所料,两家的事一直搞到了小年,还没什么定论。
小年这天,季澜溪穿着绣房新做的衣服,一早就去韶光院给王妃请安。
虽然平时的请安免了,但是逢年过节,以及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还是要去韶光院请安的。
腊月二十三,是要祭灶神的日子,王爷今日也难得放了一天假,往年这个时候,御笔都该封了,但是今年突如其来的雪灾打乱了不少人的生活。
季澜溪容光焕发地见过礼,便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散会。
也没什么事,就是王妃在和王爷说今日祭灶神的事情,还有过年的节礼,季澜溪看王妃说话的时候底气比以前足了不少,可能是王府又有钱了。
柳侧妃今日难得也没怎么说话,乖觉地坐在一旁,只是季澜溪看过去的时候,她错开了目光。
再就是慕时年慕时焕,还有慕娴慕窈,还有王爷的一些妾室,都不怎么说话。
可能是慕时韫平时比较吵,他一走,府里就安静了不少。
今夜是要一起吃晚饭的,因为除夕夜那日要进宫参加宫宴,没有封诰的妾室和庶出的子女是没有资格进宫赴宴的,所以一般需要进宫的人家都会在小年夜先吃一顿团圆饭。
季澜溪听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屁股坐的都有点硬了,才终于等到了散会。
从韶光院里出去,府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王妃有了精神,这些事情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府里虽然忙碌,但也是井井有条。
季澜溪今日没什么事做,正好云青送来了账本,她就在屋里查账。
季澜溪在桌前坐着,算盘打到飞起,空青端了一小盒糖瓜来,
“世子妃,这是厨房送来的糖瓜。”
季澜溪从账本里抬头,小年吃糖瓜,是从古至今的习俗。
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还是拈了一块放进嘴里,丝丝甜蜜在舌尖化开,仿佛要甜进人心里去了。
季澜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你们拿去分了吧。”
空青笑了,“那奴婢可就拿出去了,到时候世子妃再想吃可就没有了。”
季澜溪淡淡一笑,“几块糖瓜而已。”
她没过过连糖都吃不起的日子,现代的时候糖果是很常见的东西,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味道和种类,层次丰富,但是在古代,这糖瓜却是百姓家过年才舍得吃的东西。
“也不知道慕时韫在那边,能不能吃到糖瓜。”
行军清苦,大抵是不能了。
说来,慕时韫也有几日没给她写信了。
季澜溪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没有就是没有,行军本来就艰苦,他们通信的频率已经很高了。
她想了一会儿,就继续算账了。
天色渐黑,又下起了小雪,小丫鬟们在院子里嬉闹,外面也逐渐响起了鞭炮声。
季澜溪听着这声音,才真正意识到,要过年了。
她来这里,已经半年了。
没一会儿,莺归就进来请她,“世子妃,该去前面了。”
“知道了。”季澜溪命人收了账本,到前面的厅堂去。
到了厅堂,季澜溪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是慕时韫的,低等的妾室依旧是没资格来一起吃饭,不过王爷考虑到王府人不多,就在外间又设了一桌,让几个夫人她们独自一桌,也算是恩典了。
王爷和王妃坐在主位上,王爷道:
“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束。”
话是这么说,但是王爷天生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势,和王爷坐在一起吃饭,怎么可能不拘束。
一桌子的人除了王爷和季澜溪,都挺拘束的。
尤其是没怎么见过王爷的慕窈,几乎手脚都不怎么摆放了。
吃着饭,柳侧妃站起来,柔声说道:“王爷,今日团圆,妾身敬您一杯。”
王妃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世子不在,哪里团圆了?”
柳侧妃脸色一僵,讪讪道:“是,妾身说话不够严谨,请王爷,王妃恕罪。”
王爷摆摆手,“无妨。”
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侧妃脸色这才好些。
慕时焕也站起来,“父王,儿子也敬您一杯。”
“嗯。”王爷冲他点点头,也喝了。
慕窈坐在凳子上,脑子里都是自家姨娘的教导,
“你今日见了你父王,可要好好表现,让你父王看见你,这样咱们娘俩才能有好日子过,听见了吗?”
慕窈如坐针毡,她也想和父王说话,但是却不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觉得不说话,也有负姨娘的教导,正纠结着,
“小七怎么不吃,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
王爷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慕窈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又经凳子一绊,整个人向后倒去,
“哎呦!”
季澜溪就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站起来,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腰,
“没事吧?”
一桌子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慕窈又羞又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妃蹙了蹙眉,“怎么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哪里有个王府小姐的样子?”
慕窈一颤,下意识就想请罪。
季澜溪扶住了她,“七妹兴许是吓着了,下次还是小心些的好。”
柳侧妃笑了一声,“七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王爷叫你一声,还能被吓着了。”
和长辈一起吃饭的时候走神,也是失礼的,慕窈当即坐立不安。
柳侧妃看着慕窈那小家子气的样子,心里更想笑了。
季澜溪道:“父王威势逼人,想当年在战场上,敌军将领都闻风丧胆,别说是七妹一个小姑娘了。”
王爷道:“坐下吃饭吧。”
慕窈这才坐下,怯怯道:“多谢大嫂。”
季澜溪微微一笑,“不客气。”
慕窈看着季澜溪的笑容,想到刚才她腰间那只有力的手,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来,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
慕时年攥着筷子,控制着自己不往季澜溪那边看,他现在已经能在外面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但是无论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他的心。
这顿饭吃得属实不太舒服,不过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季澜溪吃的还是很舒服的。
酒足饭饱,季澜溪美美地泡了一个热水澡,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外面风雪交加,丝毫影响不了屋内温暖如春。
慕时韫那边就没这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