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阴天,昨日刚下了大雪,冷风呼啸着,京城似乎一秒入了冬。
季澜溪以巡视医馆的名义,悄悄跟慕时韫去了他的小院。
屋子里烧了炭盆,温暖如春,慕时韫特地找了两个婢女来照顾慕怀珠。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昏迷不醒的,我怕她中途醒过来伤人,就把你给我的药喂给了她。”
季澜溪颔首,她就是害怕慕怀珠又突然爆发内力,特地给慕时韫做的能让她沉睡的药。
她坐到床沿,伸出手给慕怀珠把脉,同时用芯片仔仔细细地扫描慕怀珠体内的毒素。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季澜溪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看得慕时韫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良久,季澜溪睁开眼睛。
“怎么样?”
季澜溪缓缓道:“她是中了神经类的慢性毒素,神志不太清晰,她的体内被人强行灌输了一股强大的内力,这些内力大部分都为她所用,但是仍旧有一小部分无法转化,一直在破坏她的身体。”
慕时韫沉默了一会儿,蓦地问她:“能治吗?”
季澜溪看着他,“我先把她唤醒吧,但是她的情况你也清楚,要是释放出来,很可能会对我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保险起见,我要给她喂一些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慕时韫道:“你做吧,我相信你。”
季澜溪颔首,从针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喂进了昏迷的慕怀珠嘴里。
然后取出银针,手起针落,针针齐鸣。
在季澜溪精湛的针法下,慕怀珠悠悠转醒。
慕时韫紧张地看着那边,要是妹妹有任何暴走的迹象,他会第一时间把季澜溪拉开。
慕怀珠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季澜溪之后,愣了一瞬,随即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你……是谁?我在哪?”
慕时韫和季澜溪俱是一愣。
慕时韫激动地上前,正要说话,却把慕怀珠吓了一跳,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我娘了!娘,娘,有坏人!”
慕怀珠想往后缩,但是季澜溪给她喂了软筋散,她挣扎了许久,实际上一点也没挪出去。
慕怀珠害怕地大哭起来。
慕时韫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妹妹,我是你哥哥。”
慕怀珠更害怕了。
季澜溪连忙拉住慕时韫,“她现在刚醒,很排斥外人,你先离她远点。”
慕时韫有很多话想跟慕怀珠说,但是看着妹妹这个样子,他也只能罢休,
“好吧。”
慕怀珠十分排斥外人,季澜溪正在发愁怎么给她治疗,却不想慕怀珠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娘……”
季澜溪还没意识到,直到慕怀珠又叫了一声,
“娘……”
还打了个哭嗝。
季澜溪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慕怀珠又叫了一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娘,你不要珠珠了吗?”
季澜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慕时韫,然后她就看见慕时韫和自己同款懵逼脸。
他的妹妹管他的媳妇叫娘?
这关系,有够乱的。
季澜溪看她眼神澄澈,像个几岁的孩童,她试探着摸了摸慕怀珠的脑袋,
“你先别哭,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地回答我,好不好呀?”
“好,只要娘别丢下珠珠。”慕怀珠好像被季澜溪的动作安抚到了,一边打哭嗝,一边说。
“你叫什么名字呀?”
慕怀珠眼底有些疑惑,很快又变成紧张和恐惧,“娘,我是珠珠啊,你不记得珠珠了吗?”
季澜溪连忙安抚她,“我不是不记得珠珠了,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考考珠珠,珠珠回答上来,我就让人去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慕怀珠听到好吃的,眼睛亮了亮,“好,珠珠一定都会。”
季澜溪问:“那珠珠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呀?”
慕怀珠似乎想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但是手没力气,举不起来,她脸上划过一抹委屈,扁了扁嘴,
“珠珠今年五岁了。”
听到这句话,季澜溪和慕时韫的心都沉了下去。
季澜溪又问:“那珠珠,你之前都是住在哪里?”
慕怀珠想了想,扁嘴,看着又要哭了起来,“我……我忘了!”
“你先别哭,忘了也没关系的,”季澜溪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都是和谁住在一起的,除了珠珠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慕怀珠又想了想,“我也不记得了……”
她委屈且惊恐地看着季澜溪,生怕“娘”会因为她没用把她丢弃了。
“娘,珠珠不舒服……”
季澜溪摸了摸她的头,“乖,珠珠只是生病了,只要珠珠乖乖配合看病吃药,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买糖葫芦,怎么样?”
“糖葫芦!”慕怀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娘,我要吃糖葫芦!”
慕时韫让人去买糖葫芦,又买了些好克化的食物回来。
吃了糖葫芦,季澜溪又哄着慕怀珠吃了饭,又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示意慕时韫出去说。
两人来到外面。
季澜溪道:“结合之前的来看,她很可能是在药物与精神的刺激下形成了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慕时韫心头一紧,他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季澜溪能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说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季澜溪道:“双重人格是一个人同时具有两个相对独特并相互分开的人格,是一种精神变态现象,总的来说,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她一定是受到过什么急剧的刺激。”
慕时韫心痛不已,他的妹妹,本该是天之骄女,是摄政王府的小姐,是千娇万宠,金尊玉贵的存在,却遭到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
他张了张嘴,良久才发出声音,“能治吗?”
季澜溪抿唇看着他,“身上的伤能治,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理障碍却是药物治不好的,要想治心病,除非找到刺激她的源头,但是就算找到了,也有一半的可能是她走不出来,反而弄巧成拙。”
“而且精神类的毒素是最难解的一类毒素,她的身体被这种毒素侵蚀了有十年之久,几乎没有根除的可能,要不是她那霸道的内力护体,她估计都活不到现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时韫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季澜溪接着道:“她的外伤内伤都需要一段时间诊治,你可以慢慢考虑。”
慕时韫点点头,木然地握着她的手。
下午又下雪了,两人等风雪停了才回王府,一回去,就被王爷叫了过去。
“她……怎么样?”
慕时韫脸色不太好,“除却内伤和外伤,她还受了严重的刺激,形成了双重人格,一个单纯无暇只有五岁的记忆,一个暴虐成性杀人不眨眼,此外,她一直被人下了神经类的慢性毒,持续了十年以上……”
每一条,都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