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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他梦(1 / 1)


——道友,你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别急。来,喝杯茶,我与你慢慢说。

——你看那莲花池,多美啊……

这里是下凡界的边陲,崇仙者要比崇文者更甚。

那年,上修界的仙人点他做修士,在这小镇上登时名声鹊起。

他跟在仙人身后,看着曾经瞧不起他的这家秀才那家举人,那些士人再也不能对他和他的家人有任何轻蔑。

他怀着扬眉吐气的憧憬和守护爱人的信念踏入仙门。

却没人告诉他年岁越大修炼起来便越困难。

彼时他已年及弱冠,错失了良机,只能比他人更加刻苦。

他近乎疯魔地费尽心思去提升修为。很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条很合适的道路……

……

祝融瑾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清醒时,稌籽正在帮她处理伤口。

她受的伤基本上都是皮肉上的,也没有到开膛破肚的程度,更没有伤及筋骨,处理起来也不复杂,用点药躺一会儿就好。

倒是伏兮,伤不伤筋看不出来但确确实实是动骨了,依旧昏迷不醒。眼下旧凇与稌籽二人皆是苦着一张老脸,没有任何交流却一同想着该怎么跟天极宗交代。

费了好大功夫将两人折腾完后,其余三人皆面露惆怅蹲在一边。

祝融瑾看着三人,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只能慢慢蹭到困玉身边。

“你坐好,别动。”不知是哪位师姐的声音传来,总有种半死不活的气势。

祝融瑾不敢乱动了,生怕哪一个举动就刺激到了几位师姐。

“我去探探这里,或许能找到凶手也好……再这么待下去总会被耗尽精力任人宰割的。”

稌籽站起身,正要走就被人拉住。她回过身,看着旧凇略带沉重的面庞。

“可还有什么要补充?”

“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只是有一个猜测不知该怎么和你讲。”

旧凇轻抿了一下唇,对上稌籽狐疑的目光,拉起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两个字。

稌籽眼皮跳了跳,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知道了。

“你看好小朋友们,我去了,有什么情况会传信给你。”言罢便走了。

浓雾不知何时又重新聚起,再次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

——那些天才们,从来不知普通人修炼的艰辛,对他们来说,只要能修炼便是捷径。

——他们口中的“只要用心便可度过”的瓶颈期,又压倒了多少人呢?

那年他被卡在瓶颈期,眼看突破无望便下山回乡待了一段时日。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听到了许多有关他娘子的恶俗言论。

他起初并不在意那些话语,可是讹传并没有因此而停歇甚至愈演愈烈。

后来同乡们劝他说,不能为了这样的女人而误了自己的大道……

那一夜,他们灌醉了他,挑唆着他把自己的爱人杀了。

……

“您怎么看呢?道友。”那人轻抿了一口茶,阴暗狠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稌籽。

稌籽看着面前摆放的茶,嗤笑一声将它推远了些。

“愚不可昧,无可救药。”

“噗哈哈哈……”那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对对,愚不可昧哈哈哈……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眼中,可不就是愚蠢吗哈哈哈……”

稌籽看着对方,面无波澜。待对方笑得够久渐渐停歇时,方才开口,“听了他人的谗言便杀了自己的爱人……呵,阁下不必称我为道友了,你我也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更何况……”她顿了顿,勾唇浅笑。“你这还是杀妻证道?恕我直言,御景一代的那群修无情道的都不用了,你还偏视糟粕为珍宝。”

“您倒笃定是我了?”那人也没见有愠色,只是偏头挑眉看着稌籽。

“当年一弟子因杀妻证道被踢出宗门这件事,谁人不知?

“您说巧不巧?那时我亦是因瓶颈期在外游历,刚好目睹了您被打得皮开肉绽丢出宗门的场面。”

稌籽身体微微后仰,看着对方逐渐扭曲的面容,心情好了很多。

真的有没有看见谁知道呢?反正遇到这种败类怼两句总是不错的。

那人仅是脸颊抽搐两下就恢复平静,看向稌籽的眼中不掩嘲讽。“您再怎么激我也没用,若非您刚刚走开,或许还能趁虚而入。可惜……”说着,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与稌籽对视。

“哎,年轻人还是不要太飘。”稌籽摇摇头佯装惋惜,“你若真有与我一战的本事,又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们引到你的领域再行事?”

看着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错愕,稌籽在心底赞叹不愧是旧凇,猜的真准。

“压制修为的暗室、吸取灵力的幻境和迷宫、用来分离我们的浓雾,还有机关,不都是你的手笔?”她瞟了一眼周围刻意捏造出的美景,有些惬意得伸了个懒腰。

“而且……”稌籽一改平和的面容,“扯那么多真当我的时间的用来浪费的吗!”

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稌籽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直直向那人的面门逼去。随后顺势一个空翻站直了身子。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神通!”她从袖中抽出双节棍,甩了个棍花直接袭去。

……

一炷香的时间后,高下立见。

稌籽将人按在地上,呈标准的擒拿姿势。

“嘶——你这泼妇你、你有种放开我。”那人愤愤的声音自身下传来。

“闭嘴。”她将双节棍并一起握在手中,劈向男人的后颈。

当然,晕不了的,一劈后颈就晕那都是凡界话本中杜撰出来。不过也有例外,那是稌籽第一次下凡界历练时,为了逮个采花贼没控制住力道,一下把人脖子劈断了……

不过眼下没有要杀人的打算,下手也不是很重,最多疼一会儿,

“你把你的罪行好好说清楚,我就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稌籽打算再用些刑讯逼供的手段时,他开了口:“我后悔了。”

……蛤?

“是我鬼迷心窍,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妻子,我——”

“停停停!”稌籽覆手收起双节棍,拽住男人的发髻,“妻子?你还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

“你家娘子怀着孕?!”

“……”

稌籽按着他的头狠狠往地上一砸。“你**的真是个畜生啊!”

“我后悔了的。”男人颤抖着仰起头说,“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要救她回来……况且与我何干?我是受人蛊惑,都是那些人的错!所以我去学了这祭魂之法,用他们的子嗣来为我娘子偿命!只可惜让一些不满足献祭的条件的病秧子逃过一劫……

“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此刻已经成了!哈哈哈……”他状似癫狂,喘着粗气狂笑,脸色憋得涨红。

稌籽提起拳头,正打算一拳下去让男人冷静冷静,却突然间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下一刻,身下之人暴起,连带着身上的气息都变得诡异。稌籽被掀飞数尺之外,连打好几个滚才勉强停下。

“啧。”她尝试去活动手腕,依旧有些僵硬。

男人显然没有给她缓冲的机会,掐着一个又一个法诀疯狂攻击。

“你不是天之骄子吗?不是第一体修吗?哈哈哈哈哈笑话,在我的领域你也得等死!

“哈哈哈让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多管闲事,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用你们的命来换我娘子刚好够用!我要和我家娘子双宿双飞,你们就万劫不复吧哈哈哈……”

一阵轰炸过后,男人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瘫在地上狂笑不止。

良久,他止住笑意,随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抽出一柄细剑向稌籽走去,一副胜券在握颇为得意的模样。

他走到稌籽身边,对准对方的丹田就要刺下去——

“要不说你是废物呢,你还真蠢呐。”

在剑锋距丹田仅一寸时,稌籽一个抬腿踢开男人的手。

剑被踢飞老远,男人另一只手握住发麻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稌籽原地跳起,随手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趁男人尚未做出反应时直接一把按住,抡着拳头往死里揍。

“小屁孩儿一个还想杀了我?姑奶奶我今年虚岁108,你太奶来了都要唤我一声姨,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是不是几年没下山让你们这群渣滓安逸太久了?忘了被姑奶奶我按着打是什么感觉了?”

“小小邪修也敢出来跳脚,真当我跟你一样废物一个啊……”

稌籽嘴边喋喋不休,手下动作也越发利索,左右来回上下齐活,连个施法的机会都没给,边骂边打甚是骇人。

幸好先前没有让旧凇和小朋友们跟过来。否则定要给她们还没走远的修行之道留下诸多阴影。更何况从稌籽口中蹦出的字眼也是不堪入耳。

……

旧凇这边等得有点着急,正想要不要用一下所剩无几的灵力去传个信。

却突然涌上一股令人格外心安的、无比熟悉的温暖——那是灵力充沛的感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也是稌籽那里有了顺利的进展。

困玉此时恢复了灵力又可以活蹦乱跳了。祝融瑾和伏兮那里情况也好了不少——伏兮的面色已然红润起来,祝融瑾更是明显,本就只是些皮肉上的伤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决定抬着伏兮去找稌籽。

下一瞬,就见周围场景一变,熟悉的白骨嵌墙赫然是莲池底下那间暗室的样子。

众人疑惑,直到潮湿的土壤的气息扑面而来,才反应过来是回来了。

不同的是比起刚进来时,现在似乎亮堂许多。

“砰!”重物坠地的声响把几人的视线拉了过去,一眼便瞧见稌籽踩着一个人形物体好不嚣张的模样。

“小样,这程度就不行了?还没我跟师弟们对练时的强度大。”

旧凇看她活动着手腕又打算来几拳的架势,赶忙拦下。“手下留人!”

稌籽一向是个听劝的,也乖乖放下了拳头,只是脚还留在男人身上。

“旧凇你来的正好!我要跟你好好说说这个‘后悔男’。”

“外号都取上了?”

“嗯呐!还有你猜的没错,是他开了领域。真是的,搞得挺吓人结果这么弱,才几下就倒了。”说着,还放下脚将人翻了个面。

“呦!还活着呢。”

男人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二人,被稌籽无情甩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小虾米态度给我端正点!”

看着稌籽张牙舞爪的样子,旧凇不由轻笑出声。

不过这手的关节处都擦伤了,想必是被那人的身体袭击了太多次。嗯,心疼拳头。

“呸——还瞪,再瞪给你眼珠子扣下来。”稌籽揪着男人的衣领,啐了对方一脸的血星子,正要再举起手——

被旧凇一把拦下。“他这边先放放,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旧凇指着男人的脸,“我看的一清二楚,这红色的唾沫星子是从你嘴里出来的吧。”

稌籽将男人扔下,眼神瞟向别处,尴尬地挠了挠凌乱的头发。

“没落好吧。”旧凇无奈扶额,从芥子袋中摸索着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稌籽。

“是这家伙玩儿阴的!不过跟我比还差点。”稌籽接过瓷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放进口中,将剩下的还给旧凇。

“你还会玩儿阴的?我不信。”

“哎呀,阴气的阴也是阴。”

“……”

“事了之后你们都先跟我回丹符文,让大师姐好好给你们看看。”

“嘿嘿,那就提前多谢师妹啦。”稌籽笑得谄媚,抱住旧凇就是一顿乱蹭。

“行了行了,”旧凇一把推开,“你去那边歇着,接下来交给我。”

“哪用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闭嘴吧你!”旧凇直接一个眼神刀过去,“你就没想过他有同伙?”

稌籽还想再说着什么,却听两声咳嗽传来。

“咳咳……师姐?”

稌籽回望过去,只见伏兮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的纱布还透出几抹红。

“哎呀呀你别动!小心伤口。”她立马奔过去,从芥子袋中翻出一卷干净的绑带。

“来来来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没有纱布了,你先将就一下。”

旧凇看着稌籽欣慰地点点头,却发现不见困玉和祝融瑾二人。她来回扫视,在一个土堆后发现她们的身影。

二人抬着一个大家伙出来。刚放下,困玉就招呼旧凇,“师姐你看!我们在之前稌籽师姐抛开的石门后面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大缸,混杂着浓郁的阴气和邪气,稍微离近一点就感觉冷的不行。

远在另一头的稌籽身体一僵。她忙活完伏兮这边,直奔大缸那边。

“嚯,就是这个感觉。”稌籽抚上大缸,感受着前不久刚体验过的,如同冻僵一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她灵力充沛,很快便恢复过来。不必像刚才那样可着一丝灵力在体内来回游走才能缓解。

“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吧。”旧凇摆摆手,不再理会。

倒是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情绪激动,蠕动着身躯,手脚并用试图靠近大缸。

“干什么?”旧凇毫不犹豫踩上男人的背,遏制住了他的动作。

男人没有了动作,低下脑袋,口中呜咽声断断续续。

下一瞬,又变成歇斯底里的吼叫。

“哈哈哈……你们非要做的这么绝是吧!那就谁都别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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