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召的使臣馆舍建在天庸都城北单独的一片区域,四周再无其他建筑。
今夜乌云遮月,星光也别样暗淡。使臣馆舍中同样连一丝光亮都没看不见,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建筑的轮廓,像一只张大口的巨兽。
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明明是夏季却听不到半点虫鸣声。解南石站在使臣馆舍对面的树上,将气息完全隐藏了起来。
他将指尖夹着的道符祭出,在道符打在使臣馆舍墙壁前一寸处时突然快速自燃殆尽。解南石眉头微蹙,可以确定的是使臣馆舍外布下了一道结界很强的阵法,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在破阵之后一点都不惊动里面的人。
就在解南石准备先返回城主府准备妥当再做打算时,他听到了一声兽吼。这吼声如此静谧的夜色下也几不可闻,但却带了一股苍劲威压。
这阵法,还能隔绝掉声音。
解南石犹豫了一下,几步间便凑近到使臣馆舍前方,手指上缠绕莹白色的光晕灵气轻点上结界,只见他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露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随即一张叠好的符纸从他袖口飞出,顺着窟窿飞进了结界之内。
解南石没有耽搁,转身便消失在夜色里。
几乎同时,原本黑成一片的使臣馆舍骤然亮起了长灯,阵法隔绝了里面的嘈杂声,没有半点传到外面。
而此时使臣馆舍内,几队带兵的侍卫举着火把在四处巡逻。
脚步和搜查声吵醒了睡在女人身上的孙奉源,他暴躁的爬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衣大步走了出去。“都在吵吵什么?!”
门口的守卫迅速汇报:“少主,刚刚结界处有异动,怕有天庸的人混进来,正在排查。”
孙奉源一脸的戾色:“那查到了吗?结界被破坏了?”
守卫深吸口气迅速跪了下去:“少主赎罪,并没有查到任何异常,结界也没有被破坏,可能……”
孙奉源眯起眼睛,看不出喜怒:“可能什么?”
守卫将头埋在地上,语调快速的说道:“可能是鸟之类的动物撞到结界上了。”
“废物!”孙奉源一脚踹在守卫身上。“谁他妈的再吵本少睡觉,明天就直接去喂阿九。”
守卫压低着头不敢吱声,使臣馆舍很快重新恢复了安静。一张黄色的符纸轻轻飘落下来,在没有风的夜晚好像随风飘荡一般,飘向了兽吼传来的方向。
……
解南石回来的速度远比宋域预想中要快的多,四更锣还没有敲响时他已经返回到厢房中。
这会儿宋域正在无聊的用手指拨动着灯芯,见人回来眼神一亮,不枉他熬夜苦等!“有查到什么吗?”
解南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使臣馆舍的结界比我预想中要复杂,若是强迫我也没有把握不惊动人。”
宋域闻言有些诧异,杜安辰破不了是因为她本就不精于此道,但是小道长都没办法轻易破开。“他们在天庸搞一个这么复杂的阵是为什么?”
“我也听到了兽吼声。”解南石说完略作停顿才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进阵,但是送进去一张符纸,同样可以探查信息。”
宋域瞬间想到了阴阳师、纸人术眼神瞬间一亮,瞬间又想到更高一级的:“能动能跑的纸人吗?那你是不是还会撒豆成兵?”
解南石无奈的看了宋域一眼:“大晚上我去哪儿剪纸人。就是一张普通的符纸,在灵力催动下能够避开守卫找到兽吼声的来源。我这边也同样能感知的到。”
后面的话听起来都很正常,但宋域揪住了解南石最开头那一句吐槽啧啧称奇,这简直不像高冷的小道长会说出来的话呀。
解南石干脆闭上眼睛,不想搭理抽风的人,不过片刻之后。解南石重新睁眼看向宋域:“找到了。”
“确定位置了就好。”宋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在这坐了一宿他感觉自己都快僵硬了:“在我们大庸境内圈养异兽,这些白召人也是真的胆大包天。”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终于有点困了:“小道长你也早点休息、休息,明天我们就去那使臣馆舍走一遭。”
解南石愣了一瞬:“使臣馆舍不是不接待任何外来客?”
宋域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他说完就打着哈欠返回自己的房间,倒头就按下了一键睡眠。
……
下午时,神清气爽的宋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安静得有些瘆人的使臣馆舍,有些迟疑的回头看向跟着走下马车的解南石,凑到他耳边小声询问:“你确定能打得过里面的异兽吧?”
解南石点了点头。
“那这一府的人呢?”宋域继续真诚发问:“我们到时候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吗?”
解南石眼神复杂的看向宋域,回答的也很肯定:“我能。”去掉了一个们,听着就很灵性。
宋域叹了口气,总感觉不太安全,说起来巧怡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怎么一个人都还没到。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一只漂亮的大鹦鹉正展翅飞在天庸都城所有的大街小巷,同时扯着嗓子在喊。
“天庸少主宋域去使臣馆舍应白召少主孙奉源约战啦。”
“天庸少主宋域去使臣馆舍应白召少主孙奉源约战啦。”
余音绕梁、久久不绝。整个天庸都被惊醒。
城主府,宋丞威撑着病体蹙眉看向外面,随即转头看向房中的某个方位。
一直隐藏于黑暗中的杜安辰闪现出来,对宋丞威行了一礼,眨眼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陈国公府,林听大笑两声起身对着亲卫说道:“既然我外甥要应战,我这个做舅舅的总要去撑撑场面,来人备马。”
一时间各路人马,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在往使臣馆舍赶来。
宋域当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可能等这些人都到了再往里面闯,到那时候白召的人能放任他们进去才怪,他就是要在“势单力薄”的时候闯出一个口子,这样所有人才都能进来。
他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做好了深呼吸,然后大步走上前,抬脚就开始踹门,同时高声喊道:“你爷爷来应战了,还不快开门!”
门中很快传来动静:“什么人!”
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里面站着数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枪尖对准了宋域:“白召城使臣馆舍,岂容你放肆!”
宋域抬了下眼皮:“你们少主昨日当街拦我车驾要跟我决斗,怎么今日就不认了?缩头乌龟!”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认出眼前人是天庸的少城主,迟疑地放下枪:“宋少主请回吧,我们少主得空会再与你约战。”
宋域冷哼了一声:“你们少主想什么时候约就什么时候约,把我们天庸当什么了?!昨天既然敢拦车,今日不敢应战了不成?让开,我就要现在在这里跟你们少主决斗!”
“请宋少主不要为难我等。”士兵寸步都没有让,语气上更是半点都称不上恭敬。
宋域冷笑:“所以你们少主是出尔反尔不打算决斗了?还以为是什么人物,跑到城门去拦我,看来不过是懦夫一个,算了,我们走。”
他说着转身就要返回马车上,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使臣馆舍中传了出来:“站住!谁说本少主不敢应战了!”
宋域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鱼儿总算上钩了。这就是他想到的最好的计策,没有证据不能强行进入白召的馆舍,但是被主人家请进门,却意外发现里面藏有异兽……总不会有什么毛病了吧?!
宋域快速收起笑容,转身看向走出大门的孙奉源,直截了当的说道:“进去打。”
孙奉源哼了一声,直接从后背拿起长刀,横刀指向宋域:“不用,就在这,我一招就可以解决你。”
宋域啧了一声,他下意识就想往解南石身后躲,但是考虑到今天的目的,脚硬生生的钉在原地没有动:“怎么?你们白召希望在家门口决斗见血?这么野蛮?”
孙奉源气得要死,但也不得不承认宋域这话……很有道理。自家门口血溅三尺,就算是仇人的血也怪晦气的。于是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反手收刀:“那你说,去哪儿决斗,我跟你走!”
宋域满脸大惊小怪:“我昨日才回都城,连休息都没有就来你的地盘应你的决斗,怎么你反倒还要换地方?要打就进去打,不打就算了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你给我留下。”孙奉源举刀就砍了下来。
宋域压根没有回头,因为他身后还有解南石。这一刀劈不下来。
如宋域意料之中的一般,解南石一个错步便挡在了宋域前面,手上结印一道金光闪现再次将孙奉源击退。
孙奉源不受控制倒退了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解南石,白召的士兵再次举起了长枪。
宋域停下脚步,笑容讽刺的看着孙奉源:“怎么堂堂白召少主从决斗变成偷袭和围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