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知道,这东西卖便宜了,那心里得多别扭?
所以这事儿也算是范青阳犯了个自己定下的规矩了。
东西还给人家也算是挽回!
年轻人伸手就去拿瓶子,露出了笑容。
啪!
突然,一根拐杖重重落下砸在小旭的胳膊上。
是老头,他的脸色铁青:“你要点脸吧,东西卖出去了,哪有往回要的?”
“人家愿意还给我,怎么不行?”
小旭此时对于这个老头也没什么好印象,还不知道坑了自己多少次呢。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打了眼得认,技不如人不丢人,坏了规矩才丢人。”
老头攥着拐杖瞪着年轻人小旭:“钱,我给你,东西必须让人带走,这就是咱们老京城人的那点傲气。”
“欣怡,帮我收起来吧,咱们走了!”
范青阳也懒得跟他客气,凭本事捡漏理直气壮。
周欣怡有些吃惊,看着眼前这些有些不知所措:“阳哥,这……”
“得罪了老爷子。”
范青阳笑了笑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个朋友啊,你也别着急啊,不知道你现在住哪里,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还是能跟你多多交流角落。”
老头突然开口:“你放心,我做事讲规矩,这件事儿不提了。”
“可以,目前我还在找房子,准备租房子。”
范青阳随口说道:“不过我可以给您留个电话,以后您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就行。”
“这不巧了吗?”
老头忽的笑了,看了一眼年轻人:“小旭,你的宅子不是正在招租吗?”
“哦,对对对!”
那个年轻人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对啊,我的地方还在招租,锣鼓巷,一月三千五,去看看?”
三千五?
这个价格如果放到淄城肯定就是天价了。
可是在北京压根不贵,尤其是这种寸土寸金的三环里的地方。
“那太好了,看看吧。”
这个价格非常理想了!
“行啊,姐姐,跟我来。”
年轻人顿时热情了起来,赶紧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老头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攥着手杖不断地摩挲……
一路上,年轻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张静旭,十九岁,当地的胡同串子!
据他说,原本他祖上是赵县人,爷爷奶奶原本是撂地的手艺人,爷爷是在天桥打把势卖艺的,奶奶是唱京韵大鼓的,有个远房亲戚就在京城当时当官。
民国时候小两口就来到了京城投奔亲戚,踏踏实实的卖艺赚钱!
他这个远房亲戚呢,原本在清宫里曾经干过什么活,置办了个三进的大院子,他们俩实际上算是给这个亲戚当下人的!
不过这个亲戚的无儿无女,最后死了之后,院子就落到了他爷爷奶奶手里了。
后来引起爷爷奶奶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儿,建国那会儿直接收归了国有,反正几年的一通折腾,生生让这个三进的大院拿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最里面的一进了,只剩下了三间大房加上一个破烂的厢房!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爸爸妈妈继承了下来,爸爸原本下乡当过知青后来又犯了点错误关了七八年,等回来四十多了才娶了媳妇,生下了他!
结果没有两年,爸爸也去世了,母亲小儿麻痹症,腿脚不太好,平时靠街头卖红薯为生。
这小旭没什么文化,但是胆子大,总想干点大事业,结果越折腾越穷,现在整了一屁股账。
所以没办法,就偷偷找点爷爷奶奶留下的东西卖了度日。
范青阳听着这小旭絮絮叨叨,不过感觉得出来,这小子相当的健谈,而且相当的老道。
看样子像是被社会毒打过似的,头发都有点谢顶了,大圆脸看上去有点憨厚。
“刚刚店里那个马老是……”
“马国璋,据说是我家的世交,当年我爷爷在天桥打把势卖艺的时候,他爸爸是卖耗子药的,老街坊,后来他长期在琉璃厂潘家园的卖货,现在可不得了了,他闺女在潘家园好几个铺子呢。”
张静旭夸张的比划着:“人家早就退休了,平时就是遛鸟斗鸡的玩儿,我也就经常找他看看东西,串点儿钱花花。”
范青阳没有说话。
这个马国璋算是京城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类人,做事儿看上去有点复杂恰恰又有点个性,第一他精明算计,善于捡漏,其实这个无可厚非的。
第二点呢,他犯了错认错,而且绝对守行里的规矩,这让范青阳也并不是太过于反感倒是。
几个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锣鼓巷,走进胡同里面一个看上去一个小铁门!
这个铁门竟然在别人的院子里面,打开铁门进去,里面竟然是狭长的过道只能供一个人通过似的,七拐八拐。
“您也别介意,京城就那样,这种老百姓的四合院最多的有七八家甚至十几家人一块住的,都拆开了,我家还算大的!”
张静旭指着旁边:“您瞧这家,一家三代七口人住四十六平,人家都叫蝈蝈笼。”
范青阳都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地方,挤那么多人,怎么睡?
“你们怎么不卖了出去买房子?”
周欣怡好奇的问道:“这里房价很贵吧?”
“哪儿那么容易,都有规定的,第一修房子都必须报批,不能随便乱修乱改,房价不错,二十多万一平米,可是这几十平卖了,我们这点钱哪儿买去?”
张静旭叹了口气:“老祖宗留下来的地儿真卖了,那可算是不孝了。”
绕过通道之后,最后来到了所谓的房子。
这房子范青阳看到之后有些惊讶,为什么!
破落,简直太破落了!
一个狭长的院子,墙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一条晾衣架铁丝从这头串到了那头,上面挂着一根破拖把,旁边生锈的晾衣架上挂着一块用T恤做的抹布。
北面一溜是四间房,应该是东西厢房加上正房两间,其中最头上这东厢房一间已经塌陷了,堆积了满满当当的烂木头瓦砾以及一些不知道哪儿捡的垃圾。
另外三间房看上去还不错,从还没有褪完的金漆隐约还能看得出当年的辉煌!
“这三间房,其中我老太太住中间大的,我住在东边小的,西边还有间小厢房,您俩要住,我可以搬去厢房,您俩住我这间!”
这句话一出口,瞬间周欣怡脸腾的羞红了:“不可以,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