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生气了，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没有看到他那浸满了清冷的眸子，即使他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姜璃也能猜到。
“我想你可以休息几天，所以才自己走的。”她主动服软，话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入了几人的耳朵里。
闻言，胖子很识相的给无邪递过去一个眼神，在他还没明白过来时，突然扯着他往外走，顺便还不忘开口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煤气好像没关，天真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别一会儿新月饭店叫我们给炸没了。”
不等无邪说话，紧接着就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别看胖子平时大大咧咧，说起来，他却最是细心，脑子转得也快，这些人情世故什么的，他可比无邪懂得多。
突然被腾出来的二人空间，叫姜璃心里默默感谢了她胖哥一遭，决心回去后，一定好好撮合她胖哥跟云彩！
张启灵沉默着，浅淡平稳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入姜璃的耳朵，因为有这浅不可闻的声响，才让人心安于，至少他还在听。
“生气了嘛？”小姑娘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张启灵不语。
“你若生气了不想同我讲话的话，那我就先挂了，晚些等你消气了再打给你了。”小姑娘语调里夹杂着几分落寞，不似委屈，反倒像是带着些小心翼翼。
一听这话，沉默了许久的张启灵喉头滚动，眸光微颤，随即声音有些喑哑道：
“没生气。”
就她现在这样子，说是没生气，任谁也不会相信，姜璃更是直接拆穿他说：
“张启灵，你不用因为在乎我的感受，而掩盖自己的情绪，你应该是生气的，因为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再一次没有兑现诺言……我晓得，我又对不住你了，但我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还有，张启灵，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是最真实的你，可以生气可以发牢骚，可以跟我说你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我也想成为神明可以依靠的人，我想真正走进你的心里，可以吗？”
小姑娘的话透过手机听筒传来，有些变了调，却依然好听得落在他的心尖，这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这些，他那有限记忆中所能探寻到的，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头在微微颤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化开，姜璃看不到他，所以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如何，便下意识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大概没有听进心里。
一时间，不免有些失落，想着等回去之后，可以慢慢教会他一切，毕竟，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可这时，听筒这边突然传来张启灵略有些克制隐忍的声音。
“是，我生气了。”
“嗯！？”
姜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张启灵却又接着说道：
“你把我丢下了。”
只此六个字，听得姜璃心都软了大片，明明那样清冷的声音，却叫她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但这却让她感受到了几分触及凡尘的张启灵。
“对不起嘛。”小姑娘撒着娇说，刚刚一瞬间的慌神，却叫她明朗了许多，语调都带着轻快，她本能的跟人撒着娇，试图萌混过关。
“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去哪儿都先同你说，再也不丢下你了！就这一次，我结束很快就回去。”
张启灵也是，似乎在说出了心里的话后，一瞬间像是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对这件事的生气也在小姑娘一句句撒娇软语中渐渐散去。
“一个人？”他问道。
“不是不是，副官安排了人跟——”
这话还没说完，姜璃瞬间就捂住了嘴，她说漏嘴了，她把副官给供出去了！
张启灵当然也灵敏得捕捉到了这短暂话语里的重点，他眸光淡淡似是有一道浅浅的笑意一闪而过，先前还在怀疑，小姑娘一个人怎么离开的，现在突然豁然开朗。
“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旁人无关的，真的！”小姑娘忙找补着，深知张日山是被自己给拖累，这要是莫名其妙挨上张启灵一顿“毒打”，她可没脸面去面对佛爷八爷了。
“嗯。”张启灵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语调很是平常，却隐藏着几分耐人寻味。
姜璃：替副官默哀三分钟……
趁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隔着手机，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姜璃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试图给自己找补，张启灵只是默默听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长腿交叠，窗外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一小片阴影就着光亮落在了他兜帽下的面上，忽明忽暗之间，清冷的眸中却藏满了抑制不住的情愫。
他依旧很少说话，只是在小姑娘询问时回应几个字，说得最多的，只一个单字“嗯”，直到最后，他还是向小姑娘妥协了这次的单独行动，只是嘱咐她小心，不要冒险，每天都要打电话过来才行，小姑娘应允了，并十分乐意。
但她依然没有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告知，因为她很清楚，张启灵要知道了，是不管自己说多少好话也不会同意的。
前路危险未知，她必须得保证他们所有人的安全，才敢让他们过来，如此，她倒情愿去做探路的人。
刚挂断电话，房门就突然被打开，张启灵看着站在门口正脸上堆着笑意的无邪跟胖子，就知道，刚刚他跟姜璃的对话，两人没少听。
“小哥，这回放心了吧？看看小长乐这，都出远门了还这么惦记你，等过几天她回来了，你可别跟她生气哈！”胖子话里话外带着嘱咐的意思。
“嗯。”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长乐有没有说，她现在在哪儿？”无邪忙问道。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刚刚通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话，小姑娘愣是一句没提她去了哪儿，要做什么，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很清楚。
正巧此时，张日山不紧不慢从房门前路过，手里正拿着姜璃先前赠给他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青铜材质的，做工极其精致，虽说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匕首上并没有留有多少冥器的痕迹，这一点倒是叫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原因。
“都在？”见房中众人，他忍不住轻佻眉尾道。
张启灵不语，只是紧紧盯着他，目光淡淡甚至带着几分压迫跟冷意，叫张日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默默找寻起冷意来源，却不巧，正好跟张启灵对视上。
张日山：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张启灵突然开口道：
“姜璃，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