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摊主,就连黑瞎子都忍不住惊了一下,本来只是想叫小姑娘配合演出戏,忽悠忽悠摊主的,不承想,她居然玩真的。
终究是自己错付了。
结果也已经一目了然,摊主没再应声,算是承认了姜璃所说的话。
如此一来,她方才能大胆将自己的所有猜测通通说了出来。
摊主年幼时父母双亡,所以从他的手相上来看,他父母缘薄,幼年成孤,如此往上再探一探,同他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一个亲大伯,也就是余老头。
叔侄二人相依为命,余老头早早入了行,大概也是当时下地不注意,无意间将底下东西带了上来,这才叫惹到了孕妇身上,最后传给了孩子。
这一番说法之后,摊主是再不敢轻看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他立马摆出一副端正敬仰的态度,似是央求一般道:
“小姐神通广大,一开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既然小姐知道原因,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可以,我一定给您当牛做马,您看我这摊子有没有顺眼的东西,随便拿!”
打蛇打七寸,摊主能狠下心来跟着余老头下地,想来也是爱惨了孩子,要不是这,今天恐怕用什么办法也敲不开他的嘴。
想到这儿,姜璃却不由松了口气,“带我们去你家。”
没有提及余老头,但也知道,这叔侄二人必然是住在一起的,倒也不算奇怪。
这一回,摊主再没有拒绝,只是慌忙收起了摊子,引着几人离开了鬼市。
在离开前,瞎子联系了其他还在鬼市里找人的几个,这次行动不宜人多,所以就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摊主带着几人走过弯弯绕绕的胡同,胡同里黑漆漆的一片,不过瞎子在越黑的地方视力越好,有他在,倒叫人放心些。
“几位这里请,这就是寒舍。”摊主推开门,主动招呼他们进来,院子里还亮着灯,屋里人却早已睡下,几人进来后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院子里的生活气息很重,姜璃甚至在这儿嗅到了些不属于这里的泥土的味道,看来,这是刚下过地。
“你大伯呢?”姜璃主动问说。
那摊主只是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各位,我大伯他今天早上刚出门,他的行踪就是我也摸不准。”
“这么不巧?”姜璃话里有话,她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偏偏前几日人都在,怎么他们一来,人就走了?
可是他们来的不巧了?早知他走了,他们就不来了。
瞎子忙追问道:“去哪了你知道吗?”
“这我是真不知道。”
走得匆忙,又不知行踪,但院子里那股带着些腥臭气的泥土味儿又说明他们才刚下过地,应该不会这么快再赶往下一个地方。
姜璃拧着眉,突然有些猜不透,无奈,她只能将人搁到一边,先问起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你大伯不在就罢了,我且问你,你大伯每次可将东西都带回家来?”
事已至此,摊主已经将他们带回了家,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他抬眸观察着三人的表情,定了定神色后,才开口道:
“带回来,大伯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不会避着我,也是因为这个,我后来下定决心跟着他一起干这行。”
“还是家族企业呢?”黑瞎子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满是调侃意味,却叫院子里有些压抑的气氛散了许多。
要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姜璃假借新月饭店的名义,说是来找余老头收宝贝,不然摊主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敞开心扉。
摊主笑得无奈,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为了糊口,没办法。”
姜璃现在却是一门心思想问清楚关于那副古画的事,颇有些心急的样子,开口就直接询问说:
“那你可见过,你大伯从前带回来过一副古画,卷轴式,画上是一女子,似是仙女图,时间大概是……是91年左右。”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宛若无人之境,摊主却认真思考了起来,迎上面前三人的目光,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时,他突然郑重得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应答说:
“见过。”
“当真!?”小姑娘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欣喜。
摊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真的,91年的时候我刚辍学在家,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年大伯就下过一回地,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副画,因为那次下地,眼睛这儿留了好长一道疤,衣裳也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血,那次之后,大伯浑浑噩噩了很长时间,还说了要金盆洗手的话,他也确实停了几年,没再下过地,但后来因为我要结婚,家里要盖房子,没办法才重操旧业。”
不出意外,那副古画应该就是附了莫锦婳的那副,总算是有些眉目,至少是知情人。
“你知道你大伯那回是从哪儿带出的画吗?”
摊主想道:“好像,好像叫什么濮……濮……”
“濮阳。”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启灵突然开口道。
“对对对!就是叫濮阳!我大伯临出发前说过要去濮阳一趟,我是从他跟人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当时还想着濮阳是个地方呢,怎么叫这个字,认都认不得。”摊主笑着说,回忆起曾经往事时,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一听到这个名字,姜璃立马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眉头蹙起,眸中像是染上了几分无法拭去的阴霾。
黑瞎子也在这时候站出来科普,只听到他不紧不慢道:“濮阳,在现在河南,古时候有叫濮阳郡的,有叫济阴县的,也叫——”
“帝丘。”姜璃直接接着他的话说。
那话音中带着的冷冽,叫几人都不由看了过来,眸中忍不住带着几分诧异。
“姜国的国都,就在帝丘。”她目光扫视过几人,最后与张启灵对视道:“这不是巧合,古画来自帝丘,就很有可能是从皇宫或者皇陵里出来,既然有皇宫有皇陵,为何历史上会对姜国查无此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一切都透着不合理,那偌大一个国家,怎可能在一夜之间在列国版图上消失,还被抹去了全部的痕迹?
诡异与不解,瞬间充斥在整个夜幕,摊主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无法理解的话,只是尴尬得提出进屋去叫孩子出来给姜璃看一眼。
只是不等他伸手去开门,站在院子里的张启灵却突然发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等等!”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制止道。
他话音刚落,瞎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跨步上前拽住了摊主要开门的手。
两人这架势实在唬人,摊主呆愣在原地,声音颤抖得问道:“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张启灵却默默上前站在了姜璃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那道按了纱窗的玻璃门,随即颇有些瘆人道:
“离远,里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