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说？”
“无因无果，有什么好说的！”
姜璃气急，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少有的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是头一回从她口中听到。
“当年长沙郡大军压境，我本身死，因得子衿换命才得以活至今日，那阿兄呢？阿兄北上应敌，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又是因何缘故逃离生死五行之外？”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问过姜砚是因为什么成了跟自己一样的人，偏偏她阿兄最是守口如瓶，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曾试图用那卜算之法推出一二，不曾想，卦象所言，皆为空白。
她竟算不出她阿兄的过往与未来。
姜砚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了茶杯，微微抿了口茶，茶香在屋里渐渐蔓延开，混杂着屋里燃着的檀香，营造着股说不出的幽深感。
他这副模样实在奇怪，姜璃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她试探般开口问道：“阿兄，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闻言，姜砚目光微顿，却很快恢复平静，随口答道：“不曾。”
没有任何异样，但姜璃却不相信，只是心中有种感觉，告诉她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带着满心疑惑，她重新坐了下来，屋子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她也是难得找了机会，将人单独扯了过来询问一些这样的问题，但一直到现在，也没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就像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这叫人怎能不去怀疑？
望着坐在对面的兄长，直至现在她依然有些难以相信，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阿兄依然会离自己而去，她害怕自己如今的脱胎换骨只是濒死之际的回光返照，她害怕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人一旦想活下去，就会有无数恐惧的东西。
她如今才真正体会到这些。
她看了许久，心中藏匿着的那个一直想问却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再度被推至嘴边。
“还想问什么赶紧问，也不怕给自己憋坏了。”姜砚没有抬头，却把自家妹妹摸得透透的，不必猜测就知道她的小心思。
小姑娘撇了撇嘴，模样说不出的傲娇，却又隐隐透着小委屈，“我问了你又不说，还这样催我。”
说着，她突然起身小跑着挪到了姜砚的身侧，缓缓蹲下后，仰视着自家阿兄。
姜砚有些不明所以，可在对上妹妹眸中止不住的伤怀时，他瞬间明白了，她要问什么了。
“阿兄，后来……阿爹阿娘怎么样了？可有责怪我的冒失？还有长沙郡的百姓，可都还好吗？”
果不其然，小姑娘憋在心里的话，在见到姜砚的第一秒就想要问的话，只能是关于阿爹阿娘还有长沙郡的。
闻言，姜砚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指节处泛起了红色，不起波澜的面上却隐约透着股阴翳，霎时间，眸中染上杀意，阴狠之感瞬间叫姜璃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姜璃心中微惊，见此状忙伸手推了推他，语调带着询问道：“阿兄？阿兄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姜砚猛得回神，眸中闪过些许慌乱，却很快恢复如常，他缓缓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随即嘴角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望着妹妹，他难得多了些少年人的柔意，他默默抬手，按在妹妹的发顶上，缓缓开口言道：
“长乐很棒，阿爹阿娘很欣慰他们的女儿是保护了全城百姓的大英雄，长沙郡百姓自那以后安居乐业，再无战乱，但所有人都还记得，长沙郡曾有一个小郡主，叫姜长乐。”
姜砚的话像是能将人带进那过往的故事中一样，仿佛眨眼间，就看到了那满城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
姜璃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耸了耸鼻子，叫自己眼泪不往下掉，只是一瞬间，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这样就好，这样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不算白费。
屋里难得陷入沉寂，自家妹妹那倔强的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他全都看在眼里，可这一回，他却没有制止。
他静静看着望着窗帘后那若隐若现的天空，一片蔚蓝中偶有几只鸟飞过，浮云游荡，一片寂静祥和，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默默攥紧了些，面上却不露半点山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姜璃到底是没再从自家阿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关于他为什么会跟自己一样，甚至跟地府那么熟悉的话他是闭口不谈。
虽然知道其中定有隐瞒之意，但现在除了他主动告知，恐怕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张启灵，你说，阿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姜璃不解，皱着眉的小表情透着股说不出的可爱。
张启灵没说话，因为他也猜不到为什么，尽管如此，比起去跟小姑娘一样去猜测，他更愿意想现在这样安静的当个聆听者，然后替小姑娘裹好被子。
只是陷入深思中的姜璃却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比如她突然激动得坐起身说道：“我总觉得他肯定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随即刚刚裹好的小被子被她一番动作，再度蹬得乱七八糟。
张启灵无奈，自从小姑娘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活泼了许多，大概也是因为有姜砚在的缘故，身体虽虚，却在一天天调养中，渐渐恢复，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无奈抬手按住了思维跳脱的人，“他总会告诉你的。”
“真的吗？”小姑娘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得询问道。
张启灵点了点头，姜砚有秘密，他们都看得出来，但大概过不了多久，在合适的时机，他会说出来一切。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姜璃撇了撇嘴，随即目光瞥向了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要休息了，一想到这些，她那眼睛就忍不住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好吧，她承认，她有些想入非非了。
可他们拜过堂了！想想怎么了！
“那个，到时间，是不是该睡觉了？”说这话时，姜璃忍不住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在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更是明艳动人。
“嗯。”张启灵应了一声，随即一手揽过小姑娘，将人按在自己怀中躺了下来。
他那一番动作叫姜璃差点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了下来，耳边心跳声阵阵，一股热意涌上心头，脑海中的想入非非叫她更是忍不住脸红。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张启灵再有何举动，姜璃瞬间一脸诧异，轻声问了一句：
“然后呢？”
“睡觉。”张启灵淡淡道。
姜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