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还是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晚上见鬼也就算了，怎么大白天也能见呢？他拍了拍自己已经僵了的脸，眼睛没有半刻离开过程朗身上。
“不是，小长乐，这个鬼，啊不对，这个灵魂不是最害怕太阳的吗？他这样站在这儿，不会有事？”胖子差点说错了话，这人就不能受惊吓，一受惊吓就容易说错话。
姜璃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苹果，扔给了边上的无邪，随即望着面前的程朗道：“也不能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现在是因为比较虚弱，等到养好了，就不会再受这些限制了。”
但这画面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冲击，再加上小姑娘的话，莫名有种养小鬼的错觉，但这在本质上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张启灵微微拧了下眉，垂眸看着身旁的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默默将手递到了她的面前，话音清冷，却又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语气。
“手给我。”
姜璃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在对上那双眸子时，就像是受了蛊一样，听话得把双手都搭在了他的手心。
张启灵的手正好能将小姑娘的两只手都裹住，只见小姑娘一脸茫然的望着他，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小哥？”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摆弄着小姑娘的手，左右翻看了两下，果真在那左手食指上看到了那道划痕。
她口中所谓的“养”，就是用自己的血去滋养，她的血对于阴物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大概就是因此，对于滋养阴物也是上承的，程朗从墓里被带了出来，就寄生在那块暖里，血月那天，他明明已经消散了，但现在还站在这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契机，不仅仅是需要姜璃的血。
“用血养？”明明是一句求证的问句，但从张启灵口中说出来，却是一种笃定的语气，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姜璃撇了撇嘴，悻悻抽回手，果然自己做什么都瞒不住他。
无邪一听，瞬间激动，“用血？长乐你也别太着急了，肯定还有其他什么方法，你用自己的血要是对身体有什么影响怎么办？你自己现在都还是大病初愈的，别到时候身体再搞垮了，或者反噬什么的……”
“只需要一点点血而已，对我没什么影响的，别担心啦。”她宽慰着几人说，顺便拍了拍自己这便宜阿兄的肩膀，给无邪了一个叫他安心的目光。
张启灵却有别的关心，他目光灼灼，问道：“需要多久？”
小姑娘沉思了片刻，需要多久，她也不知道，只是看程朗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好不了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程朗他们就是化作魂体依然守着自己的墓，上千年不曾入轮回，如今除了消散世间，就再无他法，所有一切皆有天定，从前她也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命数，殉城、不死、复生……可如今她不愿再相信什么天定。
凭什么一句命数就能将她过往种种一笔带过？凭什么因为人各有命，程朗他们就只能甘愿化作尘土？
她早就受够了所谓的天注定，她的命，只能由她来做主，她想要留住的人，也没人能带得走，纵使要付出代价。
无邪心里清楚，小姑娘最是固执，程朗又是姜国唯一留下的，她不可能就此放弃，如今只是用一些血，要是需要更难得到东西，她大概也会去做，“长乐，量力而行，前提是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姜璃点了点头，表现的意外乖巧。
一顿早餐吃的很安静，几人都没再说什么，程朗也重新回到了暖玉中，黑瞎子就昨天夜里回来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没见人影，不过姜璃却不担心他，即使回来见不着人，他那也有院子的钥匙。
张日山大概真的担心小姑娘临时跑了，所以赶着今天下午买了机票，只是他临走前，还有些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早上也没见着人。
餐后，姜璃实在是没忍住，还是把心里头的问题问出了口：“对了，你们今天下午几点的飞机？”
只是她说话时，是对着张启灵问的，眸光微闪，似乎在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话。
小姑娘的心思，胖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步，却能让他激动好一会儿，甚至还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边上的无邪。
她的心思，张启灵心里比他们都清楚，可挽留的话与无邪昨天夜里说的话在他脑海中成了两股对立，最后回应她的就只剩下沉默。
望着小姑娘眸中的期待越来越淡，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心口闷得像是压着一块儿石头一样。
他淡淡舒了口气，随即移开了目光，“下午三点。”
问时间，回答的还真是时间。
姜璃嘴角瞬间扬起一丝浅笑，眸中再没有半点期待，直接别过了身没再看他，自己想要问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但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胖子是真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自己替张启灵说了。
“正好，我也三点飞机，大家可以一起去机场了。”小姑娘笑盈盈得说道。
只是胖子能看出来她那笑中泛着的苦涩，小长乐都主动走出这一步了，小哥怎么就不争取呢，只要他说出一句挽留的话，两人不就顺利成章了吗？
他只能无奈仰天长叹，小哥不仅仅是闷油瓶，怎么还是块儿榆木呢？
姜璃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心思再坐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没有听到张启灵的一句挽留，所以心里伤怀？
这种感觉叫她有些忍不住眼眶发酸，她担心自己再坐下去，可能真的会失态，索性随口胡邹了一个理由离开，“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们慢慢聊。”
小姑娘进了屋，顺道把房门也给关严实了，砰的一声，把坐在院子里的三人都惊了一下。
恨铁不成钢的胖子再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小哥你刚刚怎么就听不出来小长乐的意思呢？她就想听你说一句挽留的话而已，你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小长乐这会儿肯定躲屋里哭去了，这小可怜一个。”
张启灵只是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良久才开口道：
“无邪说的对。”
无邪胖子异口同声，“什么？”
“回北京对她更好。”果然是无邪昨晚的话在他那拔得了头筹，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我的挽留，对她可能只会成为累赘，所以，如果有可能，吃了那么多苦的姜璃，应该得到更好的，应该一生无虞，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