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十九年冬,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恰逢冬至,城内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映红了半边天,只是却无一人展笑颜。
城外血色无边无际,兵临城下一片血肉模糊残肢残骸,这场雪之下不知掩盖了多少肮脏与龌龊。
女子一袭红衣立于城门前,风雪卷着衣裙在空中肆意摆动,像是一株盛开的罂粟,对面千军万马竟无一人敢上前。
胸口处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猩红的血滴落在雪地里,一点一点汇聚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霎时间,天空雷声大作,狂风卷积着乌云遮盖住了仅存的光,世间陷入一片雾蒙蒙阴沉沉,雷声闪电交错显现,似是在叫嚣着天地的不满。
倒下时,身子早已冷得没了知觉,心脏苟延残喘得跳动着,声音震耳欲聋。眼前像是蒙上了一片血色,猩红得,仿佛看见了人间炼狱。
天地昏暗仿佛混沌之处,金色的屏障将涌上来的人群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混着碎肉堆积成一座小山,唯有女子身后是一片净土。
只是恍惚间,好像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是那猩红血色里唯一的光亮。看不清面容,可一想起来,原本没了知觉的心口就疼得厉害。
“长乐……”
永顺十九年冬,恰逢冬至,景阳王府小郡主,殁。
……
格尔木疗养院,无邪在一间地下室找到了陈雯锦的笔记。
一抬眼,对面的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图,杂乱无章,十分随意。
“这图……”他沉吟着站起身,走到面前端详起来。
层层叠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纸下,还贴着一张什么,无邪直接上手撕开,底下是一张地图,有些上了年代,泛黄的纸张,字有些模糊不清。
“这里是长沙……”
“长沙郡?”
他有些疑惑,长沙郡这个名字可是在南北朝之后就没再出现了,尤其是这方地名还被标红,有蹊跷。
想着,他就将地图录了下来。
突然,身后一面镜子里,好像映着有什么东西在,那东西还做着梳头的动作,不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都叫人汗毛立起,他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在经历了无数心理建设后,他才缓缓转过身,身后空无一物,这间屋子里也安静得可怕。
“呼——”无邪长长舒了口气。
转过头,好像有什么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垂在他的脸上,让人后脖子一凉,紧接着就是一道惨白狰狞的脸对着他。
无邪被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居然是禁婆!
“啊!”
深夜里的一声惨叫在格尔木里回荡着,声音里夹杂着七分惊恐和三分惨绝人寰。
紧接着人就一股脑扎进了黑暗中,那禁婆在后紧紧追赶,又到了那石棺处,石棺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得缩回手。
这时,边上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顺便还给人拽着蹲在了地上。
“别动。”
清冷的声音成了这寂寥的夜里唯一的慰藉。
“小哥!”
久别重逢的两人还未说上两句话,禁婆就追了上来,一番打斗之后,张启灵抽出了无邪的皮带,将禁婆困在了房间里。
“你不该来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无邪有些气愤,但更多的疑惑,“你不是应该在青铜门吗?”
小哥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两人还未松口气,身后的古棺突然发出声响,无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棺盖从里头被打开,脚下默默后退了两步。
“我去……真的这么邪门吗?”
哐的一声,棺盖开了大半,黑瞎子突然从里头坐了起来,嘴角噙着笑,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冲张启灵道,“我找到了个盒子,你找到了人,算你赢。”
无邪无语凝噎,刚刚真以为要起尸了。
“不过……”黑瞎子还坐在那古棺里头,只是脸上笑意更浓,“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个东西,你或许会感兴趣。”
这话是对小哥说的。
张启灵微微抬眸,眉头轻皱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
无邪有些谨慎,总觉得这里头有坑,“你先说是什么。”
“两百。”黑瞎子趁机伸手,“两百我就告诉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无邪:我就知道,果然有坑!
“奸商啊你,一条信息你卖我两百,不对,你谁啊?”
“黑瞎子。”张启灵默默出声。
正当无邪还在打量黑瞎子这个人时,原本默不作声的张启灵已经走到了古棺跟前,望着里头的黑瞎子,眸光淡淡,一身寒意。
“带路。”
瞎子一哽,怎么隐隐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但对方是哑巴张,瞎子无能为力,默默流泪,今夜痛失两百。
黑瞎子又钻进了古棺里,将棺盖盖得严严实实,半晌,只听见里面发出几声石块摩擦的声音,像是在移动着什么,接着,刚刚无邪从楼梯摔下来的那个地方突然弹出一块地板。
这里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张启灵半蹲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停留了片刻后才将其移开。
地板移开刹那,一股夹杂着血气的异香涌了上来,这味道有些怪异,张启灵后退了半步,撇过头捂住口鼻。
“什么味儿啊?怎么又香又臭的?”无邪一边挥手驱散着面前的味道,一边捂住口鼻,只是那味道还是钻进了鼻腔,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黑瞎子从古棺上跳了下来,走到跟前拍了拍无邪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头可是好东西!”
“你进去过?”无邪有些疑惑,就刚刚那气味涌出来的架势,那道暗门应该很久都没打开过了,那黑瞎子是怎么知道里面有好东西?
黑瞎子并不进套,他摊了摊手,“我可没有,我就是猜测,是吧哑巴张!”
张启灵蹲在那密室口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底下黑漆漆的一片,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麒麟血。”
如此浓郁的麒麟血的味道,难怪黑瞎子会说这里面的东西小哥会感兴趣。
无邪也走近了过来,带着几分探究望着底下,微弱的光并不能让人看清里面,那黑暗之中像是隐藏着什么。
“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吧!就让瞎子先给你们探探路。”
黑瞎子率先打开了手电,沿着那旋转楼梯往下去,军靴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吱呀声越来越远,最后隐匿在了黑暗中。
半晌,里头都没再有什么动静。
无邪拿着手电往里头照了照,可是范围内,什么都没有。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声音,那个瞎子不会在下面遇到什么了吧?”
张启灵:“不会。”
好吧,两人又在上面等了一会儿,底下这才传来黑瞎子的声音。
“下来吧!这下面有好东西!”
张启灵走在前面,无邪紧紧跟在身后。
刚踏出去没几步,从底下浸上来的寒意就将人冷得打了个寒颤,仿佛走进了一个冰库一样。
“这底下不会是疗养院的冻库吧?”无邪忍不住吐槽。
这旋转楼梯也比上面的长上许多,这间密室好像深入地下,一直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才踩到地面。
经刚才那一波放气,此时底下的味道是淡了许多,不过那股血气却愈发浓郁,仿佛近在咫尺。
手电的光照有限,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瞎子?”无邪喊了一句。
声音刚落,周围突然腾得一下亮了起来,灯光有些刺眼,眯得人眼睛半晌睁不开。
再睁眼时,才发现眼前赫然摆放着一口被符纸和红线围绕起来的铜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