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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超越时间之影-----VI古老秘境(1 / 1)


接下来的部分是整篇文章中最为重要,也最为困难的部分。更令人费解的是,我自己无法保证这段经历是否真实发生过。多次我陷入痛苦,无法确定自己是清醒的,还是被其他力量所愚弄。正是这种无法辨别的感觉,以及这段经历所蕴含的深层含义,促使我着手记录这一切。而我儿子,作为一位经过训练、深谙我的经历的心理学家,将会评估我所叙述的一切。

首先,让我简要概述一下相关情况,明晰那些留在营地的人所了解的事情。7月17日,刮了一整天的风。夜晚,我早早躺下,但却迟迟无法入睡。与东北方土地有关的那种奇怪感觉再次折磨着我。快到11点时,我离开床,像往常一样四处漫步。在离开营区时,只遇见一个名叫塔珀的澳大利亚矿工,与他打了招呼。当晚刚好是满月,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古老的沙漠笼罩在一种怪异的、令人不悦的苍白光芒中。无从明了的是,这景象在我眼中满是邪恶之感。沙漠中毫无风,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保持着静谧——塔珀和其他未入眠者都可以证实这一点。澳大利亚矿工注视着我,见我飞快地翻越那片似乎隐匿着某种秘密的苍白沙丘,然后消失在东北方向。

第二天,我艰难地从床上起来,开始在营地周围漫步,但没有参加挖掘活动。因为我发现自己无法终止这项工作,我决定尽快离开,以免再次遭受精神问题的困扰。我请求儿子承诺,一旦他完成了我认为需要放任的区域的调查,就驾驶飞机将我送往一千英里外的西南柏斯。他履行了承诺,在那天下午进行了一次航空勘测,涵盖了我可能行走过的所有地方,但并未发现我所描述的任何现象。就像奇异的巨大玄武岩一样,流动的沙丘消除了所有的迹象。一度我感到有些后悔,因为我在恐慌中可能失去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发现,但现在我意识到,失去它反而是一种幸运。现在,我可以继续坚信那晚的经历只是一场幻觉,如果没有人发现那个可怕的深渊,我就更有理由相信它们只是幻觉——因此,我一直诚挚地希望永远没有人会发现那个地方。

7月20日,温盖特驾驶飞机将我送到柏斯。我曾尝试说服他放弃挖掘行动,与我一同回家,但他婉言拒绝。他陪伴我直至25日,那天开往利物浦的汽船启程。如今,我坐在皇后号的船舱内,回顾那段漫长而疯狂的经历,终于决定至少向儿子透露其中的曲折经过。至于是否将这一切告诉更多的人,那将由他决定。为了应对各种可能,我准备了一份关于我所经历的概述——其他人可能已经通过零星的渠道了解了一些情况。如今,我准备以尽可能简洁的方式记录下那个可怕的夜晚,以及离开营地后我可能经历的一切。

无法解释的虚假记忆与恐惧交织在一起,推动着我紧绷的神经向东北方向迈进。在邪恶的月光下,我沉重地前行。偶尔,我会瞥见一两块来自失落亘古世界的巨石,它们被沙砾覆盖,只露出一小部分。这片可怖的荒漠拥有无法估量的悠久历史和黑暗恐怖氛围,一想到这些,我便感到压抑和困扰,前所未有。我不禁想到那些足以令人发狂的梦境,背后隐藏的可怕神话,以及土著和矿工面对这片沙漠和雕刻的巨石时所表现出的恐惧。

然而,我仍然坚定地向前迈步,仿佛赶往某个怪诞的聚会。扑朔迷离的幻想、无法抗拒的冲动以及虚假的记忆越来越强烈地侵袭着我。我想起儿子的航空报告——他看到一排排巨石似乎勾勒出某种轮廓;与此同时,我也在探究为什么这些描述使我感到非常熟悉,但又有一些不祥的感觉。某些东西在摆动和摇晃着记忆的大门,试图涌出,然而另一股未知的力量却试图将这扇门死死关闭。

那个晚上,寂静无风。起伏的苍白沙丘像被冻结的海洋一般。我毫无目标地踏前,仿佛早已安排好的命运在引领。梦境开始逐渐渗透进清醒的现实,每块被沙砾掩埋的巨石似乎都融入了史前建筑的无尽房间和长廊中,雕刻着我在被伟大种族囚禁时熟悉的曲线和象形文字。有时,我甚至感觉到无所不知的锥形噩梦正在四处活动,忙碌于日常工作;我开始害怕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生怕会发现自己也是它们中的一部分。然而,始终如一,我既能看见被沙砾淹没的石块,也能看见无尽的房间与走廊;既能看见明亮而邪恶的月亮,也能看见由发光晶体制成的灯具;既能看见无边的沙漠,也能看见窗外飘摇的蕨类与苏铁树林。我既在梦中,又在清醒的现实中。

紧接着,我发现了一堆白天狂风吹走沙砾后显露出来的石头。当我看到这些石头时,我不知道我已经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甚至不知道我正朝哪个方向前进。但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堆石头。它深深地刻入我心中,甚至使传说中的亘古景象在一瞬间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沙漠、邪恶的月光,以及来自遥远过去的碎片。我走近几步,然后停下,用手电照亮了这堆倒塌的遗迹。风卷走了整座沙丘,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低矮圆堆。这圆堆由巨大的独石和较小的碎块构成,大约四十英尺宽,高度在二至八英尺之间。

从我第一眼看到它开始,我就知道这圆堆具有空前的重要性。这不仅因为圆堆里有着数量空前的石块,而且当我用月光和手电仔细审视它们时,一些沙砾磨损后的痕迹引起了我的关注。这些石头中没有一块与我们之前发现的样本有本质上的不同。我被一些微小的细节吸引住。当我独自盯着一块石头看时,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有当我同时看着几块石头时,我才产生了模糊的印象。不久后,我终于认识到了事实。这些石块上的曲线图案是紧密相关的——它们是某个极大装饰图案的一部分。在这经历了无尽岁月的荒漠中,我第一次遭遇到原封保留在原位的遗迹——尽管已崩塌成废墟,但依然具有非凡的重要性。

我从一个较低的地方开始,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了那堆石头。一路上,我用手清理掉覆盖在各处的沙子,努力试图理解花纹与花纹之间的联系,同时也试图弄清楚这幅图案的尺寸、形状和风格。慢慢地,我勉强理解了曾经在这里修建的建筑,也对曾经铺展在史前建筑宽阔表面的图案有了大致的印象。它与我在梦境中瞥见的某些场景完美契合,令我感到惊恐和胆怯。曾经是一条高达三十英尺的壮观走道。走道地面铺满了八角形的石板,头顶则凸起着坚实的拱顶。走道右侧应该有许多房间,而在走道的另一端,有一段奇特的斜坡通向更深处的地下。

随着这些思绪在脑海中闪现,我惊恐地跳了起来,因为这些信息已远超出这些石块本身能提供的范围。我怎么会知道这条隧道原本应深藏地下?我怎么会知道通向上一层的斜坡原本就在我身后的位置?我怎么会知道通往柱林广场的那段地下通道就在左手边上一层?我怎么会知道那些陈设着机械的房间,又怎么会知道右侧通向中央档案馆的通道还需下行两层?我怎么会知道一个被金属封死的可怖活门就在这些通道的最底端,距离我所在位置只有四层楼之遥?这些原本只存在于梦境世界的信息突然闯入了真实世界,令我感到混乱不安。紧接着,我发现自己被冷汗湿透,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突然间,我感觉到一股微弱而难以察觉的寒意从这堆废墟中某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渗出,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和刚刚一样,幻觉瞬间消退,我眼前只剩下邪恶的月亮、阴沉的沙漠和残留在沙地上的古老建筑。此刻,我面对的是真实而有形的事物,它们充满了有关黑暗秘密的种种暗示。因为这股气流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片沙漠之下的凌乱石堆下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深渊。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些邪恶的土著神话——关于埋在巨石之中,发生可怕事件并孕育狂风的地下石屋。然后,那些梦境再次涌入脑海,我感到一些模糊的虚假记忆在脑中挣扎。我脚下究竟蕴藏着怎样的世界?我即将揭开怎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能够滋生出那些远古神话和扰人梦境的遥远世界?我只犹豫了片刻,好奇和对科学的渴望战胜了不断蔓延的恐惧。

几乎不受控制地,我迈出了一步,仿佛被某种命运紧紧抓住。将手电筒收好后,我施展出超乎想象的力量,逐块移开那些巨大的石块,直到一股气流涌了上来——与沙漠干燥的空气相比,这股湿润的气息显得异常怪异。随后,我终于看见一个黑暗的裂缝,当我清除了所有能够移动的碎片后,那股丑恶的月光照亮了一个足以容我通过的洞口。

我取出手电筒,将明亮的光束照向洞口。我看到自己下方有一堆建筑倒塌后留下的混乱碎片。这堆废墟形成了一个大约四十五度的斜坡,通向地下的北部,显然是那些原本在上方的建筑倒塌后的结果。坑道与地面之间的深坑被黑暗填满,无法穿透。坑道的顶部还留有一些巨大应力结构穹顶的痕迹。看起来,这片沙漠正好覆盖在某座早期历史时期存在的宏伟建筑的一层上——关于这座建筑的剩余部分,在经历了无数年的地质变动后,还能保留下多少内容?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我都不敢想象。

在回想起那一刻时,我完全陷入了一种没有人知晓我位置的状况,独自闯入这个可疑的深渊,宛如完全的心智错乱。或许,我当时已经彻底疯狂了。在那个夜晚,我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那种一直在引导我、诱惑我,似乎预示了我的宿命的驱使,再次在我心中涌现。我穿过洞口,开始了沿着那条宏伟而又不祥的斜坡的疯狂之旅。为了节省电池,我断断续续地开关着手电筒,寻找向下攀爬的路径。有时,我能够发现一个地方抓住、一个支点,从而继续下行;而有时,我不得不以头朝上方的石块为支撑,勉强地向下滑落。在手电筒的微弱光线下,左右两侧模糊地显露出雕刻痕迹的断壁残垣。而我前方,只有无法穿透的黑暗。

在向下攀爬的过程中,我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令人困惑的影像和印象在我的脑海中交织涌动,使得周围的客观事物似乎都被推到了遥不可及的远方。生理感觉逐渐消失,甚至连恐惧也变成了一种怠惰的怪物雕像,如同幽灵般若隐若现,无力地注视着我。最终,我站在了一片散布着倒塌的石块、碎片、沙砾和各种岩屑的平地上。在我左右约三十英尺远的地方,耸立着厚实的石墙,石墙顶端撑起了巨大的拱形结构。我能够辨认出上面雕刻的痕迹,但雕刻的内容已经变得无法辨认。然而,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头顶上的拱顶。虽然手电筒的光线未能照射到顶端,但拱顶较低的部分仍然清晰可见。它们的样式和我在与古老世界相关的无数噩梦中所见完全相同,这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恐惧。

在我高处的背后,还有一点微弱而模糊的光辉,那是月光照射下外部世界的残留。我模糊地想起不要让那团光辉离开视线,否则我就会失去返回外部世界的方向。于是,我朝着左侧的石墙走去,那面墙上的雕刻痕迹最为清晰。地面上充满碎石,几乎与下来的斜坡一样难以行走,但我还是设法找到了一条困难的路径。在某个地方,我移开了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石块,踢开了岩屑,想要看清楚路面的情况。而那些虽然表面翘起,却依旧勉强连接在一起的巨大八角形石板对我而言是如此熟悉,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在我爬到离墙面不远的地方后,我用手电筒照亮了那面石墙,细细地审视了那些经过月光和岁月磨蚀后的残留。尽管过去的流水似乎侵蚀了砂岩表面,但上面仍然留有一些我无法解释的奇特图案。建筑物的某些部分已经松动并且发生了一些变形,这让我不禁怀疑这座古老而隐蔽的大厦在地表的变动中还能保留多少个世纪下来。

然而,最让我激动的是那些雕刻。虽然经历了岁月的侵蚀,它们并没有错位得太厉害,因此可以相对容易地一一辨认出来;每一个细节让我深感熟悉,这让我不禁目瞪口呆。我能理解我对这座古老石屋的主要风格样式感到熟悉,因为一些神秘的影响在我内心根深蒂固,并渐渐演变成了某种奥秘的知识。而在我患上失忆症的那段时间里,我曾接触过这类奥秘的知识,或许这才让这些栩栩如生的景象在潜意识中浮现。但是,我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呢?这些奇异图案上的每一条直线和螺旋,那些微小而精细的特征,都与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图案一模一样。怎么会有早已遗忘的晦涩制图方法能够在我内心中复制出这些阴影和细节,能够如此准确、持久而不变地在我夜夜的梦中出现?

绝不可能有这种事情,这不是一些微小的相似之处。毫无疑问,我所处的这条千百万年来一直深藏地底的通道,正是梦中某个场景的原型。在梦中,我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就像我对位于阿卡姆镇克雷恩大街上的房子一样熟悉。的确,我在梦中看到的是它尚未荒废的原貌;但即便如此,这两者依然是同一事物。在恐惧的笼罩下,我完全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我非常熟悉周围的这座建筑,也清楚这座恐怖的古老城市里的具体方位。我能够毫不费力地找到这座建筑,乃至这座城市里的任何地方——只要经历了漫长的蹂躏和变迁后依然存在的话——这种本能的自信让我感到胆战心惊。老天爷,这意味着什么?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古老的神话描绘了那些在这片古老石头迷宫里居住的生物,但这些神话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

文字只能勉强地传达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恐惧和困惑,这种混乱折磨着我。我明白这个地方,了解前面还有什么等待着我,也知道头顶上曾耸立过无数高楼——如今它们已崩塌成碎石,只留下荒漠。我颤抖着认识到,如今,不再需要外界月光指引离开。某些念头驱使我立即逃离这里,而强烈的好奇心则激发我继续前进,如命运的驱动力。我感觉自己几乎被撕裂。

这可怕的古老都市在梦境结束后的千百万年里究竟经历了何种变化?我知道地底迷宫连接着城市中的岿然高塔,但在经历地表的动荡后,这座迷宫还有多少残存?

我是否将看到一个埋藏在地下的令人恐惧的完整世界?我是否还能找到书写大师曾居住的房间?是否还能找到斯吉吉哈——那个来自南极大陆、头部呈星形的食肉植物精神——在高塔的墙上凿刻图画的痕迹?下方的第二层通道是否仍然通畅?那条通道曾连接异族精神聚集的大厅。那个不可思议的异族精神——居住在一千八百万年后冥王星外某颗未知行星内部,能够改变部分形态的生物——在大厅里保留了一尊用粘土制作的模型。

(很有意思的细节1《疯狂山脉》中提到,远古者使用类似哨音一样语言,所以这只远古者的名字是由一连辅音组成的,只在最后有一个元音。洛夫克拉夫特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_ 很有意思的细节2根据《疯狂山脉》的叙述,远古者喜欢用浮雕的方式纪念重要的事情,但伟大种族的记录主要依靠文字,没有类似的习惯 (见前文) ,所以这只远古者其实是在自娱自乐。)

我闭上双眼,试图抱住脑海中那些疯狂的梦境碎片,徒劳地想将它们赶出去。然后,我第一次敏锐地感受到四周潮湿、寒冷、流动的空气。一阵战栗袭来,我意识到在更深、更遥远的地下,肯定存在着一连串无尽的黑暗深渊。我回想起那些梦境中可怖的房间、通道和斜坡。通往中央档案馆的道路是否仍然畅通?想到那些储存在防锈金属架上的惊人记录时,宿命似乎开始顽固地牵引着我的思维。

在梦境与神话中,那里安眠着宇宙时光的全部历史,涵盖从过去到未来、太阳系中各个星球上各种形态的精神。当然,这种想法太过荒诞,但我发现的这个黑暗世界难道不与我的疯狂一样匹配吗?我想起那些上锁的金属架和球形把手,梦境中那些真实而栩栩如生的场景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曾无数次在最底层的陆地脊椎动物隔间前,反复执行着打开把手的复杂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旋转和挤压的动作,在我的脑海中都是如此熟悉而新鲜。如果那些梦中的箱子真的存在,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开它。就在那一刻,疯狂完全地支配了我。过了片刻,我跨越了那些石块碎片,朝着我记忆中通向更深处的斜坡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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