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另一种强烈恐惧感袭来。自那冷月照耀下,我首次见到可怖河谷与其中无名之城,这种恐惧感便不时扑面而来。尽管我精疲力竭,我却发现自己疯狂地坐起,眼盯着通向隧道与外界的黑暗道路。这种感觉仿佛我在当晚避开无名之城时曾有的,强烈而难以解释。但下一刻,我遭遇了更令我震惊的打击。一声明确的响声响起——这是打破这墓穴般寂静的首声。那声音低沉,仿佛有一大群被咒诅的幽灵在远处哀嚎,且声音来自我背后。声音的响度快速升高,在狭窄通道里回荡。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冰凉的气流,同样来自隧道与上方城市的方向。寒风的触碰似乎唤醒我,我立刻想起这种情形——在日出与日落时,深渊入口处会突然产生一股强风。这股风曾暴露出这条隐藏通道。我看了眼手表,发现日出即将来临;这股狂风像昨夜一样,呼啸着吹回了洞穴深处,同时也带走了我心头的阴霾。恐惧再度退去,自然的现象驱散了笼罩在未知中的沉重与惊慌。
然而,夜风呜咽、尖啸,更加狂暴地涌入地下世界的深坑。我再次趴在地上,徒劳地试图紧握地板,惧怕被风吹走,穿过敞开的大门,坠入那充满磷光的深渊。我没有预料到这股狂风会如此猛烈,随着越来越担心可能会滑入背后巨大深渊,种种忧虑与恐惧开始笼罩我。狂风所显的邪恶性质,勾起了我内心无数不可思议的想象;我再度颤抖,将自己与这恐怖通道中仅有的人类形象——被无名之族撕裂成碎片的可怜人对比;气流翻滚,凶暴地抓住我,似乎与无名族一样,对于比它更强大的事物怀有复仇之怒,因其自身几乎无能为力。我想当那尖啸狂风逐渐平息时,或许我疯狂地尖叫了——我几乎要发狂了。我拼命匍匐,与无形之力抗争,然而即便如此,我甚至无法稳住自己。狂风冷酷地将我缓缓推向未知的世界。理智最后被彻底打破,因为我开始口中喃喃,嘴角颤动,反复念叨着那阿拉伯疯子阿尔哈兹莱德所述令人费解句子:
“永恒安息并非死者,
在诡秘永恒中,
死亡本身亦会湮灭。”
唯有荒漠神明知晓究竟发生何事——唯有他们明了我在黑暗中所经历之难以言喻的挣扎与攀爬,他们知道是何邪力引领我再获新生。在死亡——或更恶劣的命运——夺去我前,我肯定会永远铭记,永远在夜风中颤抖。这一切太可怕、太荒谬、太不可思议——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完全难以置信。人们只有在黎明时分无法入眠,才会相信这种事件。
我曾经提到,那狂风所显现出的愤怒如同恶魔,犹如邪灵;它的声音伴随着永恒的荒凉与邪恶,令人毛骨悚然。此刻,在我疲惫不堪的大脑中,仍然不断响起的嘈杂声仿佛变幻成了另一种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正从我背后传来。身处人类世界下方数英里深的地底,在这古老的坟墓中,我听到了那些奇怪调调下恶魔所发出的恐怖诅咒和嘶吼。我转过身,面向光芒闪烁的深渊,我看到了一些轮廓。在通道的昏暗中,我无法看清它们,但深渊的光芒勾勒出了它们的形状。那是一群迅速移动、仿佛噩梦一般的恶魔;这些恶魔扭曲着身躯,包裹在怪异的甲胄中,但轮廓清晰可见。无人会弄错它们的来历——那正是生活在无名之城的那些爬虫。
当狂风渐渐平息,我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地底深处,那里聚集着幽灵和魑魅鬼怪的黑暗。就在我踏入那片黑暗之时,厚重的黄铜大门突然关闭,将我与外界隔绝。随着大门的合上,一阵音乐般悦耳的金属钟声响起,如同欢庆的乐章。那钟声在地底回荡,犹如站在尼罗河岸边的门农,为初升的太阳欢呼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