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膳的宫女出去后,被某人提前推进内殿的云顼,顶着一脸不甘愿,慢吞吞走了出来。
或许,他也该有个身份了。
惦记着他没吃饭,苏倾暖连忙将他拉到桌边坐好,并自动代替起侍女的活,为他添碗布筷。
“暖儿,明日春狩,你打算带谁去?”
云顼忽然问。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仿佛寻常人家的妻子,为外出归来的夫君准备饭菜,一股朴实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罢了,就这么躲在她闺房,也挺好的。
盛好饭推到他面前,又舀了一碗汤放在旁边,苏倾暖这才仔细考虑了他的问题。
春狩前前后后要去十日,而且据她判断,这次离京注定不会太平。
她手上有云顼给的五百御卫,还有红颜门的人,清一色全是高手,其实并无什么担忧。
但她并不打算全带。
一则带的人太多,难免会惊动对方,不利于引蛇出洞;二则,她担心京城也会有变动发生。
所以,她初步的计划是带一半留一半,做两手准备。
正要说出自己的打算,她忽然反应过来,云顼问的是,她打算带谁,而不是带多少人。
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让她不用带那么多人去?
想通一切,她立刻求证的看向他。
云顼揉了揉她滑顺的软发,柔声开口,“按照你平时出门的习惯,带上几名侍女和御卫就好。”
有他在,她哪里还需要别人保护?
“那万一打不过呢?”
苏倾暖凤眸不掩担忧,“江夏皇态度不明,古贵妃包藏祸心,现在又多出来一个身世可疑的元鹤,若是带的人太少,被对方包了饺子怎么办?”
敌人不弱,她不敢大意。
“不止——”
云顼忽而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包饺子是肯定的,至于谁包谁,那就不一定了。
“嗯?”
苏倾暖蹙眉看他。
明明他刚来江夏,怎么倒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
云顼墨眸中笑意深了些许,“左右不管带谁,我一定是要跟着的。”
这才是他问此话的目的。
苏倾暖愣了愣,理所当然应道,“自然啊,我总不能将你留在宫里。”
十天呢,她哪舍得留下他。
“如此一来——”
云顼忽而凑近她,声音充满了蛊惑,“我就只能住你的闺房了。”
虽然他从未打算,到别处去住。
苏倾暖目光微嗔,语气故意,“放心,我会给你造个新的身份,你有地方去的。”
她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封号的公主了,添个新的侍卫不难吧?
“不必为我费心了。”
云顼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住,认认真真拒绝,“我不喜欢一个人睡。”
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苏倾暖:……
所以,他之前十九年是怎么过来的?
又为他夹了几筷子菜,她重重哼了一声,“先吃饭。”
怪不得他忽然提到春狩的事,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
也不知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见她默认,云顼终于心满意足的拿起了筷子。
看到面前盛的满满当当的碗,他卡顿了一下,又抬眸看她。
刚好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云顼:……
片刻后,他斟酌着商量,“暖儿,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饿。”
方才故意那么说,不过是逗她而已。
“你先前不是说很饿?”
苏倾暖不敢相信的看他,表情有些受伤,“难不成,你是在骗我?”
疲累是真,存心拿她玩笑也是真,别以为她不知道。
对上那双让人迷恋的凤眸,纯粹明净的仿若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一丝杂质也无。
云顼莫名其妙就生出几分罪恶感。
他恍然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丫头,八成是故意的!
他身子探过去些,俯在她耳边,语气轻的仿佛在挠痒痒,“暖儿说的对,先把肚子填饱,才能做别的。”
这么久不见,欺负一遍怎么够?
刚才不过是浅尝辄止而已。
听他故意说的暧昧至极,苏倾暖耳根瞬间又红了,连忙躲开他些许,板着脸命令,“吃饭。”
他果然又惦记那些了。
云顼愉悦的笑了声,没再说什么,乖乖用起了膳。
苏倾暖也给自己拨了半碗饭。
饭毕,她又叫了水,对着侧屋指了指,向云顼道,“浴室在那边。”
顺着她的动作,云顼随意扫了眼那屋的门。
目光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染了些别的意思。
“暖儿,我想先……”
“你什么都不准想。”
苏倾暖立刻打断他,不由分说将他推进了浴室。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强行推着进来的云顼愣了些许,失笑摇头。
原本他没那个意思,但此情此景,再加上她一脸娇羞的模样,他顿时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两下。
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比以前再稍微放肆一点点,可以的吧?
过了一会儿,直到里面的水声响起,苏倾暖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方才云顼进去的时候,好像没拿更换的衣服。
难道,他将要出口的话,就是这件事?
弄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她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云,顿时又不觉飞了上来。
想了想,在他不穿衣服出来和她送衣服进去的选择中,她果断选了后者。
沐浴的是最里面那个房间,离门口还隔着一间用来更衣的外屋,她悄悄放衣服进去,再悄悄出来,云顼应该不会察觉吧?
幸亏她及时发现了他没拿衣服,否则待会儿他若想起来,恐怕两人都要尴尬。
自得于自己的明察秋毫,从他放于桌上的包裹里翻了套中衣出来,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柔和的光线透着些许昏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旖旎,让她微微不适应。
她刚觉奇怪,这宫灯怎么好像少了几盏,便感觉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迅速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只来得及摸到一堵光滑健硕的胸膛,小嘴便被一方柔软的物什堵上。
身后的门,悄然合上,挡住了一室春光……
许久之后,苏倾暖顶着一张红的熟透的小脸,气哼哼自浴室出来,浑身上下,仅着了之前她给云顼拿进去的上袍。
好在衣袍宽大,她穿上可以遮挡住膝盖靠上的位置。
谁让她的衣裙全都沾了水,不能再穿。
“暖儿,我没有提前预谋,是真的不知你要进来。”
云顼紧随其后,仅着一条亵裤,软声软气的哄着。
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能吃肉,便先讨了些别的便宜。
明明当时她也很愿意的,哪知道,一出来就炸毛了。
难道,真的是他过火了?
可话本子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苏倾暖顿步,抬起盈盈凤眸,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些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瞪,不仅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填了几分勾人的风情。
明艳妩媚的模样,让云顼的身体顿时又起了变化。
不过此时,他不敢再造次。
“话本子上学的。”
他语气弱了几分,无辜看她,“你说让我留在大楚,准备我们的大婚事宜……”
他没说的是,他还学了好些,打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试。
苏倾暖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是让他操持大婚,没让他看话本子,还是带颜色的,更没让他学这些。
许是瞧出了她的想法,云顼心里填了几分理直气壮,开始为自己辩解,“其他事有礼部官员,用不着我,我想着,洞房花烛也是大婚的一部分,所以就……”
多学了几样技巧。
今日这不是没忍住,又不能要她,就用了别的法子。
她当时很配合,他便以为,她也喜欢,就多试了几次……
苏倾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羞着了。
比起让他冲冷水,她还是很愿意用这样的法子替他灭火。
况且,她也的确不讨厌。
只是——
想到方才在浴室中的一幕又一幕,她的脸颊顿时滚烫起来,立刻拉他进寝殿,将他按倒在床上,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命令,“先睡觉。”
见他欲言又止,她连忙加重语气,“有什么话,等你睡醒再说。”
其实她有很多话问他来着,但一想到他连日赶路,又心疼不已,便只能先忍着了。
况且,她现在也不好意思面对他。
瞧着她小脸红扑扑的,明明气势汹汹恨不得立即赶他出去,但那双明亮的凤眸中却连一丝生气的意思也无,云顼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原来,她是害羞了。
他觉得他的小姑娘着实清纯可爱,又因为她的关心,心里暖融融的,极为熨帖。
累是真累,毕竟自南诏出来后,他已经一连半个月没怎么休息了。
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也不知他的小姑娘何以就觉得,他现在需要休息。
苏倾暖才不管他怎么想,体贴的帮他褪去靴子,又为他搭了一张锦被,为了不打扰他,还专门跑出了外殿。
一出去,她立刻用双手捂了捂脸颊。
好烫!
望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云顼顿觉好笑,为了不让她担心,便乖乖阖上了双眸。
也许见到她心里踏实了,没多会儿,他还真的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苏倾暖觉得脸上的温度降的差不多了,便又开始责怪起自己的矫情。
那么久不见他,她怎忍心凶他?
虽然她并未真的生气。
况且,之前他们也曾同床共枕,坦诚相待过,怎么这次就不好意思了?
他也只不过是比以前,又过分了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此,她转身又进了内殿。
一进去,她就听见床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还说自己不累,她就知道他嘴硬。
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她搬了个杌子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他熟睡的俊颜。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有心用手描绘一下他清隽的眉眼,又怕吵醒他,她只得忍下作罢。
又看了好一会儿,她方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甜甜蜜蜜的找了本蛊书看。
云顼一来,她的决心顿时更强了了。
早日解决完江夏的事,才能早日同他回大楚。
虽然江夏也有她的亲人,可相比起来,大楚才是她的家。
况且,寒儿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也该着急了。
想到寒儿,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忽然莫名一跳。
不过是转瞬一逝的感觉,她却瞬间不安起来。
难道,是寒儿出事了?
极力压下心悸的感觉,她立即出去吩咐了红棉,让她传信给红缨,跑一趟宁国府,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告诉她寒儿的近况。
红棉应了声是,便匆匆去办了。
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苏倾暖这才安心了些。
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寒儿不过只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而已,并未威胁到任何人,更何况,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精心看护照料着,应该没什么事。
看来,随着春狩之日的接近,她的神经也有些紧绷了。
说服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又打开蛊书,静下心看了起来。
云顼醒来的时候,就见朝夕想念的那道倩影,正斜靠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娴静而美好,仿佛一副绝世名画!
他不自觉看痴了。
许是有所感应,苏倾暖忽而抬起了头,看向他的方向。
对上他溢满柔情的墨眸,她立即放下书,越过妆台,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过来。
“阿顼,你醒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睡醒了,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样子。
云顼起身,顺势揽住她纤细窈窕的腰身,低哑着嗓音应了声,“嗯!”
不搂着她,他睡不好。
苏倾暖一改之前的羞涩,利落的踢去绣鞋,顺势躺在他臂弯中,柔声道,“阿顼,我们聊聊天吧!”
见面这么久,他们还未好好说话呢。
云顼宠爱的揉揉她的小脑袋,大手果真规规矩矩的放于她腰间,没有再乱动。
“好!”
同她做什么,他都喜欢。
苏倾暖眉眼弯了弯,眼神晶亮的望着他,清脆的声音中不掩好奇,“阿顼,我听皇兄说,你是负责同江夏和谈的使臣,那你这般私自离开,提前赶到江夏,皇上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