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气度非凡,见识不俗,必是苏锦逸身边有身份之人。
而符合这样条件,又恰巧在边关的,只有一人。
顾国公顾怿。
苏锦逸在朝中最大的支持者。
被识破身份,顾怿也不惊讶,一双眸子染了几分冷霜,别有深意道,“林三小姐果然慧眼如炬!”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顾国公这般行事风格,”林倾暖目光意味深长,笑的讽刺,“才叫人刮目相看。”
这顾怿是老顾国公独子,当今顾皇后亲侄儿,苏锦逸的表弟,自小聪颖非凡,博闻强识,曾被顾家人寄予厚望。
老顾国公过世后,当时才十四岁的顾怿便袭了爵,成为了苏锦逸最为有力的帮手,也是江夏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
“林三小姐不必惊讶,等到了江夏,我们有的是机会好好认识。”
顾怿薄唇微吐,“或许我该改口,叫你一声公主?”
毫无诚意。
亦毫无敬意。
林倾暖当然不在意什么身份。
但对于这位顾国公不断的冷嘲热讽,她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她轻淡一笑,“顾国公似乎很不欢迎我到江夏。”
她大致也能猜得出,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无非是因为顾皇后的缘故罢了。
“的确不大欢迎。”
顾怿爽快承认,“你和林文渊来江夏为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
他目光冷冽,威胁的意味十足,“所以你们最好别有什么动作,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到江夏来。”
没有任何含蓄,坦率又直接。
林倾暖有些无语。
这个顾怿,也太自以为是了。
她还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会让他防备至此。
当然,她也懒得言明,毕竟就算她此刻解释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两个陌生人之间,怎么会有信任可言?
既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多费唇舌,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说一大堆废话?
“只可惜,你做不了江夏皇上的主,也做不了苏锦逸的主。”
林倾暖眼神无辜,笑容无害,“所以即便你再不希望我来,我还是来了。
她璀璨的凤眸含了几分故意,语气缓慢又悠然,“你说多气人?”
人敬我一尺,我方敬人一丈,他既如此无礼,她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见她如此耍无赖,顾怿的脸色愈发黑沉如墨。
但不过须臾,他便笑了。
说实话,这样冷漠的人,忽然笑起来,还真有些违和。
不过倒是比不笑俊朗多了。
“很好,那我们就江夏见!”
顾怿冷笑,“到时我定要好好领教一番,林三小姐出神入化的手段。”
言罢,他便推开窗户,一撩衣袍,飞身离开了。
冷风自半开半合的窗扇灌入,吹散了一室温度。
林倾暖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苏锦逸那样超脱不凡的性子,怎么会有这般执拗又惹人厌的表弟?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被对方一打搅,她也没了睡觉的心思,索性翻出边关的地形舆图,开始研究起来。
江夏大营。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锦逸执笔的手不停,语气随意,“话带到了?”
顾怿合上窗户,淡淡嗯了一声,“已经带到了。”
明显兴致不高。
苏锦逸感觉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何?”
他问的是什么,顾怿自然明白。
沉默了一会儿,他如实说道,“是个美人。”
容貌的确够惊艳。
否则,也不会将那个大楚太子迷的神魂颠倒。
可惜,太会算计的女人,再有一副好皮囊,也只会让人生厌。
闻言,苏锦逸轻笑一声,搁下玉毫,“看来你这一趟是白跑了。”
末了,他无奈叹气,“原以为让你见阿暖一面,对她的印象就会改观,却不想,你还是这么认为。”
真是固执的让人头疼。
“你们不过是受她蒙骗而已。”
顾怿一脸厌恶,“再美的人,生了一副蛇蝎心肠,也是枉然。”
那个林倾暖,看着就是个精明会算计的。
“蛇蝎心肠?”
苏锦逸皱眉,“我让你打探她的事,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去做?”
从他察觉到顾怿对阿暖和阿渊的偏见,就让他去做了。
难道这就是他打探到的结果?
顾怿傲然昂头,“不过是证实了我的推断而已。”
折腾的林府家破人亡,帮助大楚太子对付其他皇子,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不是心肠歹毒是什么?
至于什么才艺卓绝,医术精湛,还有赈灾施粥,遏制瘟病,不过是她沽名钓誉,继续往上爬的手段罢了。
“那你是觉得,我和云顼都是糊涂的?”
苏锦逸叹气,“阿怿,看人不能仅靠臆想和推断。”
他合上折子,期望的目光看向他,语重心长道, “阿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顾怿是他最为亲近之人,是他留下辅佐阿渊的得力助手,他不希望他和阿暖姐弟闹的这么僵。
只可惜,从小到大一直听他话的阿怿,这次却出奇的坚持。
“大楚太子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而你——”
顾怿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是想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罢了。”
终归是那个林倾暖太会算计人心。
他不明白,素来聪明的表兄,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犯糊涂?
没了太子之位,他觉得苏锦遥会放过他,还是林倾暖那对姐弟会放过他?
况且,他的身体,也并非不能医治。
他为他找的名医,他从来都不见不看,如此讳疾忌医,如何能好?
“阿怿——”
苏锦逸摇头,“很多事,你不明白。”
“罢了!”
他揉揉鬓角,颇有些无力,“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你会了解她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
顾怿不置可否。
她是什么人,他看的明明白白。
“但有一点,你需记住。”
苏锦逸神色严肃的警告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做出伤害他们姐弟之事。”
阿怿的为人自没的说。
但他怕他为了自己,一时冲动,迷失了头脑。
他以后会是阿渊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敌人。
闻言,顾怿眸中轻蔑划过,不以为然的轻嗤,“我还不屑于此。”
“只是表兄为了两个外人,不惜做到这一步,弟弟着实佩服的紧。”
顾怿带了几分赌气,不无故意道。
不仅费尽心思为他们铺好回来的路,还几次三番斥责他这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弟弟。
他心里觉得颇为不服气。
最关键的是,他还要拱手让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凭什么?
自家表弟的情绪,苏锦逸如何瞧不出来?
他敛去深沉,笑着看向他,语气难得和软,“阿怿,我为了什么,你当是知道的,况且——”
他眸中暖色浮起,“他们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同父异母,也是兄弟姊妹。
顾怿不以为意。
什么弟弟妹妹,不过是皇上年轻时候的一笔风流债罢了。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
见他依旧顽固不化,苏锦逸知道急不得,只得摇了摇头,主动退了一步,“阿怿,此事先放一放,回京再说。”
逼着他接受,只会适得其反。
“对了,我让你派人盯着魏良,他可有什么动静?”
顾怿正要回话,便听涵枫在门外禀道,“太子殿下,魏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