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暖声音怅然,“三夫人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
她可以理解林昛的心情,也知道林昛这个人性子古怪,但她没必要去容忍他的坏脾气。
毕竟无论在血缘还是感情上,他都不是她的三叔。
换句话说,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在她看来,罗氏的委曲求全,也完全没有必要。
他做得不对,就要明着告诉他,而不是一味的容忍。
她没再理会林昛,抬步走到林宝珠跟前。
见她已经气息奄奄,她伸出手,探上了她的脉。
须臾,她看向她,淡声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意料之中的,她体内有蛊。
但又不完全是因为蛊的作用,反而像是数种剧毒发作时的症状。
她学习蛊毒已有一段时间,虽然不一定能解蛊,但诊断还是没问题的。
她体内的蛊同普通蛊不同,倒像是刻意为了压制她体内的毒而下。
而现在,毒已攻心。
随着体内剧毒的蔓延,林宝珠的耳朵和眼睛里也渗出了血,模样有些吓人。
她瞳孔渐渐放大,涣散的看向前方,满口鲜血的嗫嚅,“我是——我是——”
林倾暖眸光一凝,连忙拿出银针为她扎了几针,延缓住她的寿命,冷声问,“你是什么?”
早不说,现在急着说了?
见她唇边鲜血不断溢出,她又拿出帕子,为她拭了拭血迹。
帕子瞬间被鲜血染红。
林宝珠仿佛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只不断的重复着两个音节,“我是——我是——”
又一连说了两遍,她目光忽而发直,溢满鲜血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林倾暖盯着她的笑,微微沉思。
“啊——”
荔枝惊恐的轻呼出声。
林倾暖抬头,见罗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悲哀的望着有些吓人的林宝珠,一行清泪落下。
赵德业走上前,探了探林宝珠的鼻息,摇摇头,“没气了。”
他看向林倾暖,声音中隐了询问之意,“三小姐,如今该怎么结案?”
林倾暖起身,嗓音淡薄,“该如何结,就如何结。”
林宝珠下场如此惨烈,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她对她,不会有任何同情。
当初若非她在,那几十名御医就会命丧她手。
更遑论她身为四大圣使之一,助纣为虐,私下做了多少恶事。
赵德业连忙应道,“是,三小姐。”
林昛终于勉强止住咳嗽,连忙拨开众人挤过来。
看见林宝珠的惨状,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顿时无助的抱着她嚎啕大哭,“珠儿,我的珠儿啊!”
他哭的太过肝肠寸断,众人即便知道这个林宝珠是假的,心里也不由生了恻隐之心。
“三姑娘,珠儿的事,麻烦你了。”
罗氏刚说了一句,就忍不住泪目。
她连忙执起帕子拭了拭眼角,这才又勉强开口,声音透着自责的哽意,“她冒充我的珠儿这么多年,我竟都没发现,是我对不起珠儿。”
林倾暖眸露同情,沉声安慰,“三夫人,节哀顺变。”
她看了林昛一眼,又道,“至于林三爷的病,我已为他配了药,至于愿不愿意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罗氏刚才捡药的时候,她看到了,所以便有了这句安顿。
他现在如此激动,她也没法再继续为他施针。
罗氏含泪点头,“三姑娘,我明白,等老爷的状态好一些,你能不能再——”
再帮他一直把病治好。
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当然,”林倾暖扯了扯唇角,“他若愿意,我自会继续为他医治。”
罗氏连忙感恩戴德,“多谢三姑娘了。”
赵德业见人已死,就带着衙役回京兆尹府了。
这个案子影响巨大,牵扯到的证人也多,他得赶快写折子报上去。
林倾暖也没多待,她同赵德业前后脚出了林府,上了马车,就示意青墨赶车。
青墨见她手上还握着那方沾着血的帕子,刚要开口,就被林倾暖一个眼神制止。
他心中会意,连忙跳上马车,赶车往宁国府而去。
回了听雨轩,林倾暖立刻将帕子放入碗中,然后倒了一点清水。
泡了一会儿,她将帕子拧干。
看着碗里的血水,她眸光微凝,忽而凑上去闻了闻。
果然,除了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药味。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一个可能。
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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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离开后,荔枝恭声问罗氏,“夫人,她——她怎么办?”
罗氏看了眼死状极惨的林宝珠,轻声叹气,“将她火化了吧!”
荔枝应了声,就指使小厮上前,要抬走林宝珠。
林昛死死抱着林宝珠不撒手,目呲欲裂,“你别想伤害我的珠儿,你滚。”
他脸上带了几分癫狂之色,众人瞧着都有些胆战心惊。
小厮一时不敢上前。
罗氏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劝道,“老爷,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是被你们害死的,”林昛对罗氏怒目质问,“她都成这样了,难道你们还不打算放过她吗?”
荔枝瞧不下去,语气顿时不好了,“老爷,您看清楚了,这是夫人。”
林昛抱着林宝珠,冷笑着不说话。
“你既愿意待,那就待着吧!”
罗氏悠悠叹气,“荔枝,你留下照顾老爷。”
林昛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呆滞的模样。
荔枝应了声,“是,夫人。”
罗氏又看了眼林昛,就转身回了三房。
一进屋,香橼连忙侍候罗氏净了手,然后沏了茶,将茶盏递给罗氏。
罗氏接过来,抿了一口,在茶香氤氲中,缓缓抬眸。
“府里现在用不了这么多下人了,抽空都打发了吧!”
香橼连忙应道,“是,”她顿了一瞬,又笑着回道,“夫人,如今这林府可是您的天下了,谁也不能再指使您了。”
罗氏放下茶盏,轻蔑淡笑,“一个落魄的林府而已,我有什么稀罕的。”
她将怀里的手帕拿出,随意看了一眼,就扔到了脚下的炭盆里。
竟是毫不犹豫。
不多时,炭盆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盖过了房间里原本的熏香。
“香橼,老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罗氏嗓音清淡,似乎含了一丝漫不经心。
香橼连忙回道,“死不了,还在硬撑着。”
罗氏轻笑,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有死不了的病?”
她目光渐渐幽深,“郭氏不是一直想同我争这掌家之位?”
“如今珠儿的事一出,三房威信大减,连个子女也没了,她不正应该去福禧堂好好闹一闹吗?”
香橼反应了一瞬,连忙笑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