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屋子,客栈不多时便派人送上了饭菜。
古星先用银针测了测,然后向林倾暖道,“小姐,无毒,可以食用。”
林倾暖点点头,刚要拿起筷子,又向古星和古月吩咐,“你们也下去吃饭休息吧,留下两个人放哨,每隔一个时辰换人。”
古星和古月立刻领命而去。
“外祖父,三舅母,用完膳,你们便赶快歇息吧!”林倾暖温声招呼。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二人。
外祖父年纪大了,骑了半日马,估计早已疲乏。
或许她就不应该同意外祖父一起跟来,或者不该这么急着赶路,最起码该弄辆马车才是。
三舅母也是,她不会功夫,跟着赶了这么久的路,必然已经累极。
宁国公一眼便瞧见了林倾暖脸上的关切与歉疚,他胡子一翘,顿时不满意了,“暖儿是觉得外祖父老了吗?”
不待林倾暖说话,他便竖着眉毛道,“渊儿出事了,我肯定得来,再说了,我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同先帝和今上出来过,这点路程哪里难得到我?”
虽然知礼和峥儿已经组织了人在找,可他不到现场,如何放心的下?
尤其是暖儿一个小丫头,还要独自赶这么远的路,他就更不放心了。
虽然他现在也知道,暖儿根本就不用他护着,反而还要分心护着他这个老东西。
林倾暖知道外祖父是担心渊儿和自己,这才不辞辛苦亲自跑一趟,心里顿时愈发温暖。
“外祖父,暖儿没有嫌您老,只是怕您身体吃不消,您先吃饭。”林倾暖知道得顺着来,连忙哄道。
宁国公知道她的心意,这么说也是不想让她太过紧张。
三人用了饭,宁国公便先回自己的屋子歇息去了。
他虽然嘴上逞强,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这半日奔波,终究是感觉累了,刚躺下便觉全身酸痛不已,又因挂心着渊儿,折腾了好久才睡着。
林倾暖见宁国公回了屋子,又向宁三夫人道,“三舅母,我们也歇息吧。”
因着他们人多,房间不够,所以除了宁国公,其他人便两人住一间。
宁三夫人嗯了一声,见她兴致不高,显然是还在担心渊儿,于是便宽慰道,“暖儿,你放心,渊儿肯定会没事的。”
林倾暖点点头,“三舅母不必担心我,我晓得。”
说罢,她还向宁三夫人勉强扯出一抹淡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宁三夫人瞧着眼前娇娇软软的林倾暖,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实在是不能将她和刚才那个手段凌厉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林倾暖没注意到宁三夫人的眼神,挨着她躺下,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忽然就想到了渊儿临去虞州的时候,还和她说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样便能保护她和寒儿。
而现在,他却踪迹全无,生死未知。
她承认她后悔了,后悔不该让他独自一人离她那么远,不该由着他去读什么书。
不读书又怎样,她会护着渊儿和寒儿,即便他们什么都不会,她也能养他们一辈子,只要他们好好活着。
林倾暖眸中渐渐浮起几分悲凉,前世她同渊儿和寒儿的关系不好,可重生以来,她忙着布局,忙着复仇,以为这样便能保护好周围的人,几乎很少静下心来将时间放在渊儿和寒儿身上。
尤其是渊儿,他们姐弟几乎都没好好说过几次话,他就去了虞州。
她猛然间又想起了寒儿那么依恋乔公子,怕也是因为她没有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她身上吧?
她想着,若是,若是这次渊儿无事,那她再也不会让他们学什么了,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她再别无所求。
因着想了许多事情,她愈发觉得睡不着,见三舅母已经熟睡,她便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出了屋子。
宁三夫人怕她多想,一直在装睡,此刻见她起身出去,终是无奈的轻叹一声。
客栈已经打烊,二楼住满了房客,不时有房间里传出轻轻的鼾声。
鄞州地小,人口也不太密集,自然非京城可比。
这里客栈的条件差了许多,可过往的客人忙着赶路,也很少有人会在乎这些。
林倾暖感觉有些压抑,便悄悄出了客栈,翻身跃上了屋顶。
二层的小客栈,不算多高,可今夜月色不错,虽然赏月人并没有什么心情。
她顺着屋脊躺了下去,看着弯弯挂在漆黑夜空中的新月,忽然便想起了云顼。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赶路,还是在歇息,亦或是已经到了南疆?
还有,他有没有想她?
众人皆爱满月,可她却偏偏喜欢这弦月,最起码能让她纷乱的心可以稍稍平静。
正在赶路的某人忽然心有所感,胯下的骏马渐渐慢了下来。
青玄跟上去,神色凝重的望向云顼,“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发现有埋伏了?”
这一路上,他们每日都会遇到几波刺杀,早已见怪不怪。
若不是这些人所阻,他们早就到了南疆。
云顼回神,立刻又加快了速度,淡声开口,“没有。”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小丫头,想起了他的暖儿,现在她恐怕已经在宁国府歇下了吧?
这几日,他一直刻意压制着自己,尽量少去想她,因为只要一想起,便停不下来,想要同她说话,想要抱她吻她,想要时时同她在一起。
可今夜在这惨淡的月色下,他的思念却忽然如开了闸的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索性也不再压抑自己,任由思念在心里泛滥蔓延,连心都跟着揪疼。
忍得久了,总得释放,否则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想要返身折回去找她。
可即便是想的心都疼了,他也是开心的、幸福的,因为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惦记着她,而不是像之前,只能远远躲在角落里,去默默关注她。
林倾暖正躺在屋顶上发呆,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瞬间便弹了起来,警惕的看向来人。
青墨先是一怔,随即便恭声道,“小姐。”
林倾暖眸中的厉色掩了下去,淡声问,“现在是你值夜?”
她记得,她安顿的是每人一个时辰。
青墨薄唇轻吐,“不是,”见她神色不解,他又道,“属下瞧着您出来了,怕您遇到危险,便跟出来了。”
林倾暖嘴角极浅的抿了下,“我没事,你回去吧!”
青墨却没有回去,反而自她不远处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她,“小姐是在担心渊少爷,还是想太子殿下了?”
月色下,他的眉目极为清隽,少了平日里的冷然。
林倾暖随意将手搭在微屈的膝盖上,向他笑了笑,“你成精了不成,猜的这么准?”
她担心渊儿,也想着云顼。
一个是她的胞弟,一个是她的,挚爱。
青墨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姐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属下又不是外人。”
他的话说完没多久,便见林倾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微凉。
青墨顿了一瞬,想着自己还没回答她的话,便又淡声解释,“在小姐心里,太子殿下和渊少爷是最重要的。”
他其实也想在那个地方分一个角落,只要小小的一个角落就可以,可是他知道,那里没有他的存在。
林倾暖瞧了他半响,忽而似笑非笑的开口,“太善于猜测旁人的心思,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小姐,旁人的心思属下也不屑去猜。”青墨傲然的扬了扬眉。
林倾暖眸光眯了眯,“那云顼呢,他可是你的主子。”
听她提起太子殿下,青墨眸中划过一丝崇敬,“正因为他是属下的主子,所以也是属下唯一不敢也不愿去猜的人。”
敢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思,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闻言,林倾暖凤眸微暖,开口揶揄,“这么说,我不是你的主子?”
她倒没想到,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青墨还是不把自己当主子。
“小姐——”青墨淡笑着看向她,“小姐是属下未来的主母。”
他知道,她只能是他的主母,所以有些心思,他便压的深深的,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林倾暖轻笑了声,“我如今才知道,原来主母不算是主子。”
青墨刚要解释,却听她蓦的叹了口气,“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云顼和渊儿对我很重要,可其他人,我也很在乎,”她清淡的目光扫向了他,语气却透着认真,“包括宁国府,包括我的朋友们,还有,包括你们。”
这些暗卫自跟着她之日起,便也是她保护的对象。
守护,从来都是双向的。
青墨微微一愣。
林倾暖却起了身,含笑望了他一眼,“多谢你了,我要回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
说罢,她便跃下屋顶,回了房间。
青墨的用意她明白,不过是见她心情不好,开解她罢了。
这份情,她承了。
青墨瞧着她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不少,心中的担忧这才淡去了些,又想了想她的话,不由低声笑了。
一个角落,其实可能也是有的。
他,很满足。
一夜无事。
第二日,林倾暖几人用过早膳便开始出发,又是一阵赶路,终于在申初时分赶到了会州地界,原本两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大半日。
进了会州城,柱子立刻带着众人赶往宁知礼和宁峥歇脚之处,不想刚进院子,却得知他们都去了江边,当下一众人又往江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