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江肆年住的房间易岁才下楼。
客厅中央大大的沙发上少年修长的手肘搭在旁边,撑着头轻轻闭着眼睛,看上去一脸的疲惫。
易岁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比赛结束的日子,这样连续三天的高强度比赛江肆年肯定很累。
可是因为她,江肆年比完赛都没能休息,马不停蹄的去陪弟弟吃饭,闹到现在,都快接近十二点了还没有睡上觉。
易岁的脸上浮起心疼,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江肆年身前蹲下,抬手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
几乎是第一时间,男生醒了过来,眉眼都带着困意:“你下来了。”
易岁点点头:“嗯,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上去吧。”
“好,走吧。”
易岁带着江肆年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抬手指着说:“你睡这间,我睡你隔壁。”
“这么好,刚刚不是还说不可以吗,大小姐还真是口是心非。”男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语到最后又带着点笑,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易岁脸颊微微发烫,给他开门,轻推:“你赶紧进去吧,别困死了。”
易岁推不动他,不过他配合着走了几步,看到房间的装饰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入目是饱和度很低的粉色,两米多的大床困在纱质的蚊帐之中,床两边的墙角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
电脑桌是粉色的,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很多手办,房间里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柜,密密麻麻摆满了书,那些书按照颜色分类,摆满了一整面墙,一眼看去有些壮观。
而那个半开的门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未来的及收拾的衣服。
这间房间温馨得不像是一间客房。
他转过身,倚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看她:“易岁,你这是……让我睡你的房间?”
易岁低着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敢抬头看他:“嗯,爱睡不睡,浴室里给你准备了洗漱用品和睡衣。”
易岁说完就跑了,“砰”的一声关上门,整个走廊恢复了宁静。
江肆年目光带笑的看了一眼侧边的墙,随后关上了门。
易岁的房间很大,但能看得出来易岁很少住在这里。
浴室里并没有堆很多的瓶瓶罐罐,只有一瓶洗发水,沐浴露,还有一瓶护肤精油,都是很淡的香味。
在这样的密闭空间中人总是会想到很多。
温热的水打到身上,闭着眼睛想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影子。
她给他送药,会分给他零食,会委屈的撅嘴,也会甜甜的叫他的名字。
然而想到最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逐渐清晰——
她说——
毕业后我们在一起吧江肆年。
如果时间可以控制,多希望现在就能毕业。
毕业那天有他心心念念的世姐。
易岁的床格外的柔软,躺在上面他甚至能闻到属于易岁身上的淡淡香味。
他喜欢的人就在他的隔壁,几米远的距离之外是属于他的幸运。
他随心的拿出手机,拨打了易岁的电话,小姑娘接的很快,一秒都不带耽搁。
想必也是睡不着,正好他有机会陪陪她。
易岁接起电话,没让江肆年开口就先发制人:“你不看看都几点了呀你还不睡觉,一会真的累死了。”
因为是关心的话语,即便语气有些生气江肆年还是听得很开心。
他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之间,声音闷闷的:“睡不着,今天太兴奋了。”
“啊?”
易岁一瞬间就想到了江肆年兴奋的原因,不止是他,连她自己也是高兴得睡不着。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她想,她是无限接近于幸福的终点的人,因为她喜欢的人不仅先喜欢上她,而且她喜欢的人还格外的优秀,也特别的在乎她。
易岁有些难为情,小声问:“那怎么办,明天要赶早去青桥跟老师汇合的,不睡觉可不行。”
江肆年看着那一墙的书,清了清嗓子说:“那……不如大小姐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如何?”
易岁不会拒绝的,她没犹豫的点了一下头,安静的夜里,小姑娘柔声的说着一个个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像是在哄小孩,但电话那头的男生却听得格外认真。
并没有困意,反而他听得越发清醒,倒是讲故事的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平稳的呼吸。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江肆年坐起身,望着连着隔壁的墙壁,轻悠悠的说了一句“晚安,岁岁。”
*
易岁第二天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缓了好几秒才记起来自己在弟弟的房间。
她飞快的洗漱完去敲江肆年的门,敲了两下都没反应,倒是路过的保姆看她敲门笑着提醒她:“小姐,你那位同学早就下楼了,这会应该准备吃早饭了。”
“哦好,谢谢阿姨。”
易岁转身下楼,楼下江肆年坐在单人沙发上,那个女人坐在他的对面,笑意盈盈的跟他说话。
“小伙子,你是易岁的同学吧,阿姨有个女儿,跟你很般配的,不如你们加个微信联系联系。”
易岁下楼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一大早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女人见她下来便立即收起了手机,但那双眼睛还是盯着江肆年,易岁烦躁的坐下,克制了许久还是没忍住。
“这是我同学,你要是实在想给你女儿介绍朋友大街上有很多,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同学的主意,如果你还想在这里住下去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女人一噎,表情有些生气,在一个她看中的小辈面前,易岁这么不给她面子,简直不把她看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凭什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转着手里大大的钻戒,不知从哪来的底气:“你今天不是要搬走了吗?那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管得着吗?”
易岁皱眉看向这个女人,不知她是真蠢还是假蠢。
在江肆年面前她并不想表现出不好的一面,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有点礼貌:“易至擎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女人的表情有些错愣,想必是不知道这些,不过易岁也没心情跟她多说话,她拉着江肆年的手:“我们吃饭去吧。”
易岁也是在无意之中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这套房子的户主。
当时搬家到C市的时候她跟易至擎的关系已经很差了,只是顶着父女的身份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一直以为买这栋房子的时候是很晚的时候,直到前不久她才知道这栋房子是在母亲刚去世那年,所以写了她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易岁一直觉得易至擎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曾经很喜欢母亲,所以母亲死后他买了这栋别墅,不知什么缘由,写了她的名字。
可或许时间久了,那份喜欢渐渐淡了,连带着他也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了。
有时候易岁怨他恨他,有的时候又可怜他,不过时间流逝,她渐渐长大,那些怨念也慢慢淡去,从此以后她只希望他们能成为陌生人,互不干涉,老死不相往来。
江肆年很安静的陪易岁吃完了早饭,他像是一点也不好奇易岁跟那个女人的事情。
吃完早饭,易岁提前预约的快递员也来到了家里,女人坐在客厅易岁并不想多待。
带着快递员易岁回了自己的房间,当看到衣帽间摆的整整齐齐的箱子事易岁有点懵。
怎么可能全部收拾完了呢?
明明她只收拾了一下部分,想着今天边收拾边整理的,而且她的箱子都是随意丢在过道的,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张姨吗?
可是张姨哪来的时间进她的房间去整理呢。
易岁猛地看向江肆年,是他吗?
收到易岁的视线江肆年耸了一下肩:“看我干嘛?”
易岁用脚碰了一下那一堆箱子,疑惑道:”你昨天晚上帮我整理的?”
“嗯,睡不着就帮你收了一下,不想你今天累着。”
易岁没在说话,帮着快递员把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搬进车里。
跟张姨简单告个别他们就离开了家,全程没有给那个女人什么脸色。
程晓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受到了严重惊吓,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知道这件事后她给易至擎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没接通。
等到大门被关上她终于忍不住,客厅茶几上的瓷器被她左手一划全部掉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听到动静的保姆们全部围了上来,无声的捡着地上的碎片。
程晓拦着蹲在地上的张姨,这几天所有的憋屈都涌了上来。
一起走上前,用手踩住张姨的手。
玻璃碎片刺入皮肤,鲜血直张姨痛苦的叫出声音。
程晓像是听不见一般,嘴里训斥着:“怎么?易岁回来几天你就不会认识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你帮着那个贱人对付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吗?”
张姨不住的颤抖,因为疼痛额头不住的冒冷汗,她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开口不断的求饶:”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夫人,求你了……”
程晓用脚碾了一下,有些嫌弃的收回脚:“记住了,这个家的主人是我。”
张姨哭着点头。
易岁他们到达青桥的时候老师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了。
一上车周星就带着人欢呼着起哄:“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嘛。”
功臣表示很无语,他拉着易岁快步走到最后面,给易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周星可还记得易岁说的请他们看电影的事情,易岁刚坐下他就厚脸皮的凑过来:“校花,校花,我江哥可是拿了冠军哎,那我们的电影是不是有了”
易岁笑着点头:“是的,这周六如何?我请你们看电影。”
车上的人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易岁想了一会又说:“可能会把我们班的人叫上,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这有啥呀,我们又不是社恐。”周星无所谓的摆手。
与此同时,程晓终于拨通了易至擎的电话。
“你打那么多电话有什么事。”男人的语气依旧不好,但程晓此刻除了气愤没什么其他的感情。
“你实话告诉我,这栋房子得户主是谁。”程晓丝毫不委婉的问。
易至擎顿感不妙,语气有些冷:“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晓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易岁,这栋房子的户主是不是易岁。”
公司豪华的顶层办公室,易至擎靠在椅子上烦躁的捏着眉心:“嗯,是她。”
女人真的是麻烦,如果程晓能听话一些他或许会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真的娶她回家。
娶她不会是因为喜欢,只是想给易琐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这么多事又聒噪的女人,娶回家去只能是折磨自己。
这些年他身边换的女人不少,但都只是懂事得像个花瓶,唯独程晓不一样,他最初单纯的只想要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晓想要的越来越多了,他的耐心也耗尽了。
没有一个人像蒂娜一样,洒脱随性。
这么多年,他倒是想欺骗自己,但不可否认蒂娜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爱蒂娜同时也恨蒂娜。
当年买房子的时候他爱蒂娜,爱屋及乌,所以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是疼爱的。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在爱情面前金钱更可贵。
他曾经给过易岁太多了,现在他都要拿回来。
蒂娜会怪他吗,他不在乎。
如果真的要怪他不如就来梦里吧,也许他会心软给易岁留点什么。
电话那头程晓的语气又急又尖,像是个满身刺的刺猬。
程晓捏着手机大吼:“易至擎,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的,这套房子会过户给我,你说过的!”
易至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恨危险:“怎么?是不是阔太太的日子过久了你都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要不要我在提醒你一遍,你现在还不是易太太,不过是一个领着我给的零花钱的人,就跟我养的狗一样,只要我不愿意了随时可以给你踹走,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程晓当时气急了,早饭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