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贺澜亭陪着云溪回米家。
米建业找了贺家老爷子,恳请他出面让云溪回家,将事情一次性说清楚,将误会解开。
这也是多年之后,云溪第一次回到米家。
当她踏进大门,看着院子里熟悉的树木,往事如放电影一般朝着她涌来。哪怕,很多事情都已经是前世的经历。
虽然这些年,米家几经打理,院子的设计也早也不是当年,但感觉仍在。
当年,她的母亲不快乐,但却很很喜欢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画画,她年少不懂事,却痴迷于看母亲一笔一画勾勒出世界的美妙。
在她的眼里,母亲绝对是琴棋书画的大才女,却只是不快乐。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母亲一心想去欧洲求学,学习设计或者艺术,但祖父却苦于报馆无人接手和管理,强硬要求母亲去学习文学专业。
虽然都是文艺,但是母亲却如被折了双翼的精灵,想飞却飞不起来。
后来与米建业结婚,两个心不在一处的人,为了种种原因结婚,却更不快乐了。
所以在云溪的印象中,这座小院子无论多美,多少都是带着一点忧伤的情绪在里面的。
虽然这几年这里经过汪淑燕的打理,处处愈发彰显着奢华,原本院子里讲究美学和实用功能的樟树等,都被换成了高价的日本松等。
记忆中,她和母亲荡秋千的架子早已不在,现在已经打造成一个湖心亭子,亭子下面养着进口的锦鲤,红彤彤的在水里游来游去,格外醒目。
可以想见,若是有人客人来,坐在这样的院子里洽谈,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应该说,米建业果然是个职业的商人,能将生活和商业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不突兀,很融洽。
米建业出门迎接,“贺总,云溪,快进来坐。”
仍是这个客厅,只是这里早已换了主人,里面的插花都已经转变成另外一种风格。
米建业坐在云溪和贺澜亭的对面,绕了一大圈的客套,还是将话题引回了股权的问题。
“米董事长,该说的之前我们都已经谈过好几轮,再其他的商谈,其实也没必要了吧?”云溪抬头,直视米建业。
“云溪你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米建业轻咳一声,他和云溪确实是已经谈过,但是米建业清楚现在的他哪怕不顾及云溪的感受,也要顾及到她身后贺澜亭乃至贺家的意思。
这次特意通过贺老爷子的意思,就是想取得贺家的一个认同。
“澜亭、云溪,30%已经是我能作出的最大承诺,再过一点,就是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米总,当年云家报馆转型为报业,后面再经过您的努力转型为传媒公司,中间的过程,那可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云家的家业,却在几次转型之中占的比例越来越稀释变成了0,这无论是怎么追溯都是一件极其玄妙的事情。”
米建业微微一怔,果然贺澜亭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眯了眯眼,像是内心作过极大的纠结,“49%,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米董,这不是极不极限的问题,而是法律和规矩的事情,容不得我们将半分仁义。”贺澜亭道。
这时,楼梯处传来动静。
云溪也地抬头将视线转向楼梯处的方向。
汪淑燕缓步下楼,神情平静,步履为艰。
是的,她一直都在楼上,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也听了个大概。
云溪主动先打了个招呼,“原来米夫人一直在楼上啊。那米夫人,刚才我们大家的话,想必你也都听到了吧?”
王淑燕抿了抿唇道:“嗯。”
她当然听得到。
这几天她能看得出来米建业也是坐立难安,生怕云溪那提前将事情和证据捅到媒体,到时候他们就没有了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所以,刚刚她也是一直就在楼上,听着楼下关于数据的你来我往,一直等到那个实在让她再无法安坐着的数字,她才下来。
宴会厅里的暖气倒是很足,云溪却无端的感觉到一阵阵的嗖嗖凉气往身上冒。
“米夫人,请问你是有什么意见吗?”云溪知道汪淑燕应该是坐不住了,生怕她将米家的家底全部搂了回来。
汪淑燕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缓缓道:“原本我不该插花,但毕竟这是我们米家的家世,云溪你既然能谈出你的想法和意见,那当然我也能说我的。大家都摊开了讲,不是最好解决问题嘛。”
“虽然是米家的家事,但这个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当初云家的基业,以及当年的合约问题,就不能单纯地讲是家事了吧?米夫人,您说是不是?”
贺澜亭离云溪坐得最近,感觉到和她接触到的肌肤的体温好像一直在降低。
身边最为至亲的人,却都是将苗头对准她来射,心都凉了吧!
搂了搂云溪的肩膀,冷眼看了眼前那对夫妻一眼。
“是的,自从我们进来这个家,你并不喜欢我,那其实也一样,我也从来不曾喜欢过你,虽然我也为了让我和米兰在这里快速融入,瞒瞒下人们的眼,也尝试着和你友好相处。”汪淑燕回忆道,“但你却和你那个像捂不热的冰一样的母亲,怎么对你好,却从未得到你的认同。”
“你从未真心去对待别人,怎么又能赢得别人的同频相待?”云溪讥诮,她也是有知觉的一个,从小汪淑燕拿着怎么样的心态对她,她还是有感觉的。
说完,云溪不再看向汪淑燕,而是盯着米建业,“但今天我来,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就是当年你是怎么说服我的母亲放弃掉报业全部的股权,还是说我母亲是完全不知道股权被转,是你一直都瞒着她?”
米建业顿时脸色刷白,“……”
“你可以不说,但是若这事情直接交到司法程序上——米董事长,去劝您三思……”贺澜亭虽然已经从陈诚那天的报告中了解了所以过程,现在他只是想了解米建业的态度。
好的态度,或许能让他追责的程度缓和许多。
良久之后,客厅里才传来一阵沧桑的声音,“是的,当年是我骗她签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