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四号哨后面就是一个快递中转站,是那种非常大的,应该是辐射周边很大一片区域的快递分拣站。在一号哨、二号哨就如王雷雷所为,经常看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黑色丝袜”,三号哨、四号哨就是靠看“快递小妹”来打发时间,五号哨就要碰碰运气,其侧方是一家城市爱心酒店,运气好,能看到很多劲爆的画面。这些都是老兵,或者是更向前追溯的老兵们一代代总结并传下来的。我多数时候在一号哨和二号哨之间切换,对路边“黑色丝袜”本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来往人员可以变换一下环境,至少可以证明这段时间还是动态的。我们下哨的路线是从营门哨到一至五号哨,最后从监门哨带回营区,因此来回要两次经过快递站,在管理松懈的时候,就可以趁这个时候由“快递小妹”帮着寄一些快递。这样寄快递存在着一些风险,但这也是最好的方式了,并且尚未听说谁的快递由此寄出而杳无音讯的。
在除夕当天,我是夜里11点至凌晨1点哨,也就是说,我将在哨位上跨年,但是我喜欢这样,我觉得把特殊的时间留给自己更有纪念意义,上哨前,中队长破例允许战士们可以熬夜看春晚,都说这一年的春晚有改革,我便很有兴致的去看。事物的发展多数就是这样,你怀有巨大兴致,结局往往令人失望,惊喜来自于无意之间。我看不出春晚的精彩之处,可能与我在绞尽脑汁谋划给宛坤寄信也有关系,当晚我就找到与我同班哨的4号哨哨兵文建,由他提前联系好“快递小妹”,在我经过时,将信件寄出去。文建在新兵连期间是赵瑞班的,但我俩还是比较投脾气,至少是文建有一种超越其年纪的老成,与他商定的事情,都能如数兑现。
于是在上哨前,我做着最后的准备,我将给宛坤的信装入信封,将地址写在了她的学校,我想在她开学前应该是收不到这封信了可是这封信该寄还是寄了,就像完成一件事情一样。尔后我准备了一些零钱,毕竟时间有限,不能在找换零钱上再花费时间。检查完这些,我将信件装入军大衣内兜,然后拎起大檐帽便去上哨了。
我在哨位上开启各种想象,有时候涉及未来,有时候会纠结于某个情景,有时候就是胡乱的想象,宗旨是什么都想,就感觉当下的生活找不到实在的意义,反而是一天的意义就是为了在哨位上想象。现在我还是以想宛坤为主,想我们的故事,还会思考她为什么会如此绝情,后来又想到如琪,她应该要来北京读研了,尔后又想到了映月,不知道她考研成绩如何。渐渐地就开始浮想联翩,故事也断断续续,有一些忽然想起的问题,有一些忽然喟叹的过往,这些都是上哨的常态,就是头脑可以无限放空,任凭各种思想来回的碰撞。
大约午夜30分,文建从4号哨给我来电话,大意是他已经联系好了“快递小妹”,到时候在回中队的时候,将信件和快递费一并给,我这不能按照信件邮寄,而要加急快递,费用要25元。我直接答应,并想了一下零钱是足够的。
就这样一次对外传递信息就实现了,我当时并未感觉到“快递小妹”是多么的甜美,只是冷冰冰的收钱办事而已。不过脑海里时而想起王雷雷的“遗憾”。
我想着我的跨年夜,感觉不像我设想的那般有意义,以后要是回想起来,可能最大的意义就是在哨位上度过的,而我具体在哨位上想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回到宿舍,我赶紧睡觉,就像徐平说的,部队里专治失眠。
待我醒来,部队里已经是喜气洋洋了,初一全天大约就是给家里打电话和自由活动,自由活动无非就是买一些零食来消磨时间,这个时候就容易出事,为什么呢?因为无事生非。
在部队里新兵和老兵是一对最底层的阶级,却永远聚不到一起,在我看来多是老兵的问题,因为在很多老兵阴暗的心理下,有这样一个龌龊的思想:新兵比老兵心情好,都要恨新兵。
当我们都在自由活动时,就听见隔壁班里摔门,吵嚷声,可以预想,是很激烈的争斗。班长让我们在学习室不要动,他出去看一下情况。豪哥在学习室东张西望坐着发呆,向东一个劲地伸着脑袋探听,时而的说一两句:“应该是老兵跟新兵打架”、“可能是班副在教育新兵”之类的话。我坐在椅子旁读着《平凡的世界》,任寿在学习室里转来转去,跟向东一样,唯恐别人不知他的先知,又唯恐天下不乱,徐平如平日一样,读着报纸,班副和张浩在上哨。
尔后,班长回来了,对我们只说了一句:好好待着。我是非常不好奇这些,甚至觉得这些事情占用我的头脑记忆如同一种负担,豪哥也不在意,徐平好像见怪不怪了。班长虽然不提这件事,但话题还是转移到了这上面。
“这新兵也是够屌,老卵。”班长说。
“刘少中和陈伟?”徐平头都不抬的说。
“就是那个刘少中,老卵,欠的不行。”任寿补一句。
这时候正好班副和张浩下哨回来,这个班难得的齐全了。
“快来讲讲,三班发生了啥?哨位上都听说了。细点,怎么回事?”谢尘微带着他的细语特色追问。
“新兵吃个泡面就算了,还呜呜渣渣,陈伟看不惯,拿泡面扣新兵一头。”班长说。
“新兵是谁,这么厉害?”谢尘微看着很惊讶。
“还能是谁,老卵的刘少中,老兵们早看他不顺眼了。”任寿说着还想鼓动人去“教训”刘少中。
“最后怎么着?”谢尘微问。
“打起来了,一个凳子腿抡到陈伟后背上,折了,正好把灯泡打碎了。”班长讲着。
“嚯,这么猛,你几个小兵崽子可别打老兵,虽然这几个老家伙也挺欠揍的。”谢尘微笑着说。
“陈伟拿吃饭那叉子扎到刘少中脑袋上,血流一地。俩人扭打在一起。门把手都撞掉了。学习室墙上,桌子上哪哪都是血。一片狼藉。”班长说。
“这还能忍,必须得教训一下这些老卵的新兵,你也小心点,别老卵。”任寿指着我说。
“我打人了?”我笑着回他。
“你这句话就得挨打”任寿叫嚣。
“陈伟就是贱得很,你不觉得他是活该?”徐平忽然说话。
“我看也是,从我一来就看不惯那家伙,贼眉鼠眼的,讨厌得很。”谢尘微一摊手说。
“班长,老副,你看你们把新兵惯的。”任寿开始叫。
“怎么的,刘少中我知道,人家体能和各项训练都杠杠的,你行吗?”徐平问任寿。
“跟我比这个?我比他来得早,就这个我就能揍他。”任寿叫着。
“你去揍一个试试,我看看你能打得过他吗?”徐平说。
“我打他,咱们整个老兵打不打他?”任寿叫嚷。
“那你试试,看看谁帮你。”徐平说。
“二排那冯吉,我哥们吧,九班梁小兵,还有鞠聪明。”任寿掰着手指头算人数。
“这些人跟你打架,有啥好处?”徐平接着问。
“要啥好处?我们哥们两肋插刀。”任寿还很骄傲的说。
“你自己想想啊,这个社会,没有好处,跟着你去惹事,简单了就算你们三打一,我就不信你一点挨不着打,说严重了,中队长教训一顿,欺负新兵,就这一项就站不住脚。”徐平给任寿说。
“切,这些新兵还能翻了天?”任寿最后的倔强。
“都别吵吵了,反正你们之间别打架就行。”谢尘微补充道。
“反正新兵最好别老卵,我反正看着现在这些新兵老卵的不行。”这句话是向东说的。
“你老的不行是么?小兵崽子这么说话。”谢尘微对向东说。
向东确实是个挺让我难以理解的人,他本与我们不是一个新兵连,被王海洋带到的九中队,自来到九中队后,一直被冠以“排长的人”,给自己的定位是个更高阶级的人,渐渐地就成为浮游在新兵和老兵之间的人,属于一个脱离了自身定位基础的人,其实挺可悲的。我与向东倒是还合得来,但是在一些时候,也是忽然的挺反感他,就像刚才,他说着新兵老卵的话,难道你不应该站在新兵的立场么?
大家并没有因此停止热度,因为这件事中队长马上知道了,后面的事更出乎人预料。
中午就餐前,我们在营楼前列队,这时候唐运石跑进队伍,边跑边说:“这个年别想好好过了!”
紧跟着,三班长邵龙和班副王围州一前一后进了队伍,中队长开始训话:“好啊,一个个都涨能耐了。全武行都用上了,我这要是不拦着,怎么的,骨干也开个瓢?”
“王围州,你自己说,组织对你怎么样?就你这几年的表现,你觉得有资格拿一张党票吗?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全中队,你这个党票今年再等等。”
“邵龙啊,你可是实实在在的老兵了,骨干也当了这么多年了吧,去年转两期,中队对你可以吧,这也是你们很多人的通病,得到好处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你们就这样报答组织的培养?”
“这个季度的末位士官,我想也不用研究了,围州,你下午把自己的行囊搬到八班去,邵龙,你好好把三班带好。”中队长缓了缓说。
“指导员,您有话要说么?”中队长看一眼指导员,指导员走向前说:“部队讲什么?团结,上周,刚刚给你门上了政治课吧?名字还记得吧,打造亲密无间的同志关系。亲密无间啊同志们,现在可好,一个班的班长副班长先打起来了,竟然是分别为了老兵和新兵,这是干什么呢?水泊梁山分帮分派吗?”
“邵龙,这个事情你好好去想,到底该不该。围州,你,白长这么大,还想着入党,晋升,留你这种人在部队都是祸害。”
等大家吃上饭,这个年味已经消失的一大半。而就在这个时候,中队的警报响了。
三人小组迅速从食堂前冲过,电台里一直传出:“三号哨旁,有人攀爬监墙钢丝网。”
中队长在队部桌上呼叫值班室:“娘的,什么事?”
“报告中队长,三号哨外一名醉汉攀爬监墙,拉动三人应急小组处置。”监控哨传出声音。
“奶奶个熊的,小名,你下来一趟,让副队长先盯着,我给你讲讲该怎么处置!”中队长生气的把电台往餐桌上一砸。
小名下来了,中队长对着他喊:“有必要拉警报吗?还嫌这个年过得不够热闹是吗?”
“队长,我看应急小组都快睡着了,正好三号哨也有情况。”小名说。
“这真是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大年初一啊。”中队长最后一下子没憋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整个餐厅都气氛活跃了起来。
“奶奶个熊的,你嫂子跟孩子在家包饺子等我,我说得先陪战士们吃好这个年饭,你们真是我的冤家。”
整个中队终于恢复了该有的过年氛围。这时候中队长说了句:“围州你给我好好吃,一会上楼来找我。”
这个年确实是事件频发,在当时我的心也是一阵一阵的紧张。毕竟在中队里,中队长一生气,大家就别想独善其身,可这些年之后再回顾,等我跳出那个环境在回顾,却觉得异常有趣。而当我步入工作后,领导的情绪又想主宰我的情绪,这时我总会想,谁知道领导PUA你后,下一秒会怎样?他有可能高高兴兴的去喝酒吃肉去了。所以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自己,情绪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情绪,健康方面就是自己的健康,社交方面就是自己的社交了。
后来,王围州被中队长打了一顿,说是中队长好言相劝,最终还是跟中队长吵起来了,被打也在情理之中,他最终的部队生涯是悲剧的,也没能入党,想留二期,也被劝退役。因此也总有这样一个结论:一旦你陷入漩涡,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你的悲剧结局已经注定了。
后来刘少中也是被交换到其他中队了,陈伟在退伍前夜赌博输光了所有钱,我还是挺惊奇陈伟的,他是挺悲惨的一个人,听闻从小受过学校霸凌,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成了街上的小混混,其实在部队里好好锻炼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然而最终却无法改造成功他个人的世界观,进而被部队抛弃,最终被社会抛弃。我跟他是再无联系,他极大概率是进了监狱,甚至可能死掉了。他若真的死了,我想也引不起我的同情。
后来中队里传正月初四的夜哨是最值得上的,因为这一天是“迎财神”,在上海这边来看,这一天比除夕还要热闹。后来想想也是,上海靠经济支撑,经济大部分与金钱重合。我也根据五包一算了一下,很不错,当晚我正好是一班夜里九点到十一点的夜哨,而且这一天还是我的生日。
在我生日前一天,班长和班副就开始询问我想怎样过生日,我当时对生日并无太多概念,还疑惑的问道:“部队里真是细心啊”,其实一细想就可以明白,在新兵连时期,每个月初都会买一个超级大的生日蛋糕为所有在本月生日的人统一过。我那时候总觉得很羡慕,不过轮到自己被单独过生日时,反而觉得不可信了。谢尘微还向我解释:“在部队里,值得记忆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个,生日算一个。”
正月初四晚饭后,指导员安排晚间活动为俱乐部唱歌,我最初以为是学习唱军歌,后来才搞明白,原来是部队里的KTV。
去俱乐部嗨歌前,我们班先回到学习室,桌子上就已经放置一个蛋糕,我当时并不知道是谁给我买的,后来才得知是班长和班副轮流为战士购买生日蛋糕,不过那时候,我真的对过生日不是很在意,但是气氛又烘托到了这里,只能去沉浸其中。
而在过生日的时候指导员来了,他说着中队长在外开会,听说有战士过生日正在抓紧往回赶,赵瑞、邵龙、张刚都在,指导员先跟邵龙说着话,大意就是把班副王围州给弄到八班去了,让邵龙踏踏实实带好班级,邵龙也是面带感激的表情。我从这几日的发展来看,邵龙属于人缘不错的一个人。
在班长们的带动下,指导员拿着切刀准备切蛋糕,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我,还是要把刀给我,由我主刀。我就顺势请指导员操刀,我俩一起把蛋糕给切开了。班长也不顾指导员的存在,拿出手机就拍了几张照片,指导员也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沉浸在给战士过生日的喜悦中。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过生日,甚至感到有些不适,但是氛围已经拉满,便硬着头皮上了。经过许愿、分蛋糕等流程,我本想吃了蛋糕速战速决,而这时候指导员又要让我讲几句,我略一思忖,说道:“都说在部队里很苦,很单调乏味,殊不知部队为我们遮挡了多少社会上四面八方而来的诱惑和困难,我们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不过,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赵瑞应该是认真听了,他一边说大学生说话就是不一样,一边感慨的有话要说,但终究是没有说。
我不喜欢赵瑞,但是我也并不讨厌他,至少它是一个独立有自我原则的人,只是与我不同罢了,如果生存上互不冲突,就不必非要进行思想的统一,并且因思想的不统一而爆发战斗。我厌恶的是秦寿那样的人,自身无任何原则,只是自己的冲动与任性甚至是执拗,根本没有一套自我生存法则。我想没有自我的人,大多是孤立与失败的。
指导员还给我说了一件事:过几天让小方去队部写写新闻。
吃完蛋糕我们迅速跑到俱乐部唱歌。这时候中队长也回来了,在俱乐部里就找到我,要点一首歌跟我一块唱,我让中队长选,选来选去,他点了一首张雨生的《大海》。唱歌中,我感到的只是不舒服,但是欢呼声还是此起彼伏,我知道这是给中队长的喝彩,我期待唱歌,可是希望自在的唱歌。
我发现部队里的战士还是很难克服心理障碍的,或许他们不懂得如何去打破心理的怯懦,总是顺着人的本能,能躲避就躲避,我也是如此,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改变,不只是现在,将来我更需要面对,而不是退缩。我便开始切歌唱,很多战友夸赞我唱的好听,其实他们不是夸赞歌好听,而是我的行为是他们内心非常向往的,可是他们上不能打破自己内心对环境的恐慌。
我特别点了一首陈奕迅的《你的背包》,我想起了映月,她在去年给我生日礼物费德勒17冠明信片,我也在一点点的把这些明信片按照其代表的意义,寄给我认为相符的朋友。其中08年美网在我入伍一年左右的时候寄给了绿心,09年法网是我入伍前夜慌乱之中寄给的宛坤,12年温网是15年五一我带新兵去武警医院看病时寄给了映月。同时这首歌也是我为什么要给映月买书包的原因之一。
在我同宛坤分手后那段“难捱”的时光中,映月推荐我听一听陈奕迅的歌曲,她说:“你和她应该都喜欢周杰伦的歌曲,这时候你在周的歌曲里听不到阳光灿烂,只有伤心和遗憾。换换节奏听Eason吧。”其实映月并不知道,他一个都没能说对,宛坤对周杰伦无感,甚至反对我听周的歌曲,另一个,我从陈奕迅的歌曲里听到了更多的遗憾,甚至更加深了我对宛坤的思念。当我还处在那个过程中时,我心里满是戏,待我多年后回首,反而觉得最大的意义是陈奕迅填满了我另一半流行音乐的拼图。
当晚我又是一个跨夜哨,因为要防止火灾,开启了加强哨,就是哨位上两人,我和八班的一个老兵乔元培一起,我对他记忆深刻,因为在体能训练时,他是中队跑的最快的那个人。当晚除了看到绚烂的烟花外,让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乔元培问的我一个问题:“听说你是大学生,我就一直搞不懂一个事,前一段日子一直说的什么靖国神社、甲级战犯之类,它们有什么关系么?”我忽然就感到乔这个人基本常识的欠缺,原来他是初中未毕业就在社会上打拼,后来进了部队,他算是被部队改造相对成功的人,有了荣誉感,有了进取心。
“靖国神社是日本供着他们国家二战期间战犯的地方。甲级战犯是这些战犯里最可恶的,曾经侵略中国的那些头目,都在里面。”
“就是说日本人视这些战犯为民族英雄?”乔问我。
“可以这样理解,所以日本这个国家的价值观是畸形的。”我补充道。
“那我搞清楚了,之前总是听着说什么靖国神社啥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乔回答我,“还是大学生知道的多。”
我此刻感到惊愕,乔元培不应该在听后只是得出他明白了这个解释和这个逻辑关系,他应该是心底的愤慨和军人的热血。然而我终究是没得到他让我期待的表现,他真的就是局限于知道了这个解释,就像捋清了1+1和2之间的关系一般简单。
下哨后,我内心久久不能平复,繁华之下,日本侵华渐渐地变成冷冰冰的四个字而已了吗?中华之下,现在的每一个家庭往上追溯一两代,都应该被日本侵略伤害过,我一直想中日之间发生的大战,为何回回都是日本主动,而中华总是要防御型,所谓战争的主动权竟要交给战犯国,你说battle就battle,你说不battle就不battle?我们能不能主动出击一次呢,我们历史上也有出奇制胜,先发制人等等理论和实践,奈何在对待穷凶极恶的豺狼时,却主动选择了被动呢?我想我入伍的意义,往大里看,应该去思考这个问题。我一直失眠,想着很多家国情怀方面的问题,心里感到焦灼和煎熬,最终我想到了大学,大学生里孕育着更多的希望,我便开始一一回想每一个大学同学,然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全了,我每一个宿舍每一个宿舍的去想,却怎么也想不齐全,那时刻我异常清醒:那段时间在一点点坍塌。
我本以为我会一晚上都无眠,而后来我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然而我依然算是一晚上没有让大脑休息,因为我梦见了宛坤。
说是一场梦,却是真实的可以触摸,宛坤坐在班级学习室里,一身迷彩服,背影对着我,不过说了一句:“来了”。
宛坤并没有动,只是转头向我展示她的笑脸,灿烂的笑容和我记忆中的宛坤一模一样,我就是希望她能这样快乐的样子,她留了短发,头发刚刚遮过脸颊,然后我走到学习室桌子另一侧,与宛坤对坐。
“收到我给你寄的信了吧?”我问。
宛坤没有回答,只是傻笑着。
“我给你寄了好几封信呢,你可没回过我?”我也略带埋怨地笑着说。
宛坤依然没说话,还是傻笑着,但有些不好意思。
“我把写给你的信草稿给你看吧。”然后我从学习室抽屉里拿出日记本,找到给宛坤信件草稿处,我把日记本往宛坤一侧推了推,宛坤也把头往桌中间凑了凑。
宛坤好像很有兴趣,很认真的读着,我只能根据她脸上笑容灿烂的程度,推测出我哪一句写的让她更加满意,宛坤也会时不时的问我一下某个字念什么,待我回答后,她只是哼一下,咕哝一声,传递出的意思就是抱怨我写的不是工笔正楷罢。
草稿这一页读完后,宛坤翻到日记本下一页,然而是另一篇日记了,我印象极其深刻,我写着日记开头:2012年12月21日 星期五 天气晴。可是宛坤显然意犹未尽,疑惑地来回翻着日记本,然后抬过头冲着我问:“完了?”
“嫌少了?”我笑着问宛坤。
宛坤不说话,带着一种生气的状态嘟着嘴,嘴里又开始咕哝着,我悄悄望着她,然后拿起日记本佯装离开学习室,这时候宛坤猛然问我:“走了?”
“吱吱吱——”起床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