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一般认为清朝是灭亡于1912年的溥仪退位的。但是我们如果从权力和政治生命的角度来看,清朝在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首先要来解读一下清朝的政治生命究竟是什么,它维持统治的根本是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太平天国之后清朝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清朝是历史上专制王朝的顶峰。很多人喜欢把明朝和清朝并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专制的两个封建王朝时代,实则不然。1638年朱元璋建立的明朝的专制程度是完全无法与努尔哈赤、多尔衮等人开创的清朝的专制程度相提并论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对比一下明清两朝的最高决策机构内阁与军机处就知道了。
明朝在1380年后废除了丞相制度,劳动模范朱元璋时期还是自己既管军又管民,一把手抓了过来。等到明成祖朱棣的时候,就完全不能这样做了,于是内阁就诞生了。一开始内阁的作用是参谋,为朱棣出谋划策,但是后来朱棣经常远征大漠,明朝的内政就完全落在了内阁手中。发展到了后来,内阁可以封驳皇帝的旨意。
而军机处的诞生,则是由于雍正在1729年处置西北军务设立的,军机处大臣一般由满族大臣担任,他们负责听取清朝皇帝的意见然后执行。即使是发展到清朝后期,清朝的军机处也没有发展到可以封驳皇帝的旨意的程度,它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皇帝的参谋机构。所以从这里我们看出,清朝是中国专制统治的顶峰。
那么,清朝的政治生命是什么呢?恰恰就是它的专制制度。清朝实施了非常谨慎的权力分配机构,绝大多数大臣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纪晓岚曾经向乾隆进言,乾隆马上就点名了他只不过是个“娼优大学士”的身份。不仅如此,清朝还严密的监控民间,他们甚至不允许民间发生多人集会,以防止老百姓“反清复明”。
在这样一种高压的环境下,清朝前期维持了相对的稳定。即使是到了康熙、乾隆时期,外国使团看到清朝的老百姓:“老百姓几乎都是衣衫褴褛,毫无尊严可言,每次接到我们的残羹剩饭,都要千恩万谢。对我们用过的茶叶,他们总是贪婪地争抢,然后煮水泡着喝”但是却没有什么大规模的起义——因为完全没有机会。
所以说,清朝维持统治的根本是依靠其高度的专制与集权。但是,正所谓“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面对这种高压的监控与盘剥,老百姓变得越来越愚昧,也因此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很多人都嘲笑义和团用符纸抵抗侵略战的枪炮,但是没有人想到,正是因为这种“愚昧”,推翻了清朝的政治生命。
事情发生在1852年的广西地区。广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比较偏远的地方,如果朝廷的政治清明,当地的百姓还能够安然生活,一旦遭遇不清廉的时代,就会陷入贫苦和动乱当中。清朝的广西地区,人民的生活显然过得并不是特别的好,他们比湖广地区的底层人民生活还要艰难,尤其是其中的矿工。
矿工身受沉重的体力劳动,却只能拿到微薄的工资,而且他们有很大概率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毕竟,谁也不想嫁给一个矿工。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老婆,那他就有许多生活的希望,有许多的顾虑。但是,如果连结婚都不可能了,连传宗接代都不可能了,他们就会变得绝望。
绝望的人是最可怜的,也是最可怕的。因为与绝望相伴的是迷信与疯狂,显然,洪秀全是深知这个道理的。洪秀全在几次科举都不中之后,恨透了当时的清朝,加上当时的清朝也确实对老百姓不怎么样,对广西的这些矿工更是不怎么样,所以他很快就在矿工当中渲染出了情绪。他声称,清朝的皇帝是“清妖”,而自己则是天神下凡。
这么简单的迷信活动,如果是在唐朝、明朝这样的开放朝代,绝对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天神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老百姓为啥要跟着他抛头颅洒热血呢?好好的种地吃粮不香吗?便是去贩卖私盐也比这条路子靠谱得多,好歹能拿到实打实的银子。再不济,像明朝那样去参军,去参加农民军,也绝不会跟着这个“天神”干。
但是,清朝不一样。其他的路子都没有希望的,所有的利益都被死死地抓在那极少数人的手上,老百姓们不论去干什么,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相比之下,跟着洪秀全这个“天神”去做一个美好的梦想,看起来似乎还要更有前途一些。所以在洪秀全的宣传下大批的贫苦人民加入了他的队伍。我们大约来看一首当时的歌谣:
“朝作牧猪奴,
暮作牧猪妇,
贩猪过桐庐。
睦州妇人贱于肉,
一妇价廉一斗粟,
牧猪奴牵猪入市廛,
一猪卖钱十数千,
将猪卖钱钱买妇。
中妇少妇载满船,
蓬头垢面清泪涟,
我闻此语坐长吁。
就中亦有千金躯,
嗟哉妇人猪不如?”
如此绝望的人民,哪怕有一根救命稻草,他们也绝不会放过的。所以太平天国在短短数年之间就席卷了当时的半个中国,其他各地的各种起义也风起云涌。当然,这不是太平天国最大的功绩,它的起义虽然规模庞大,但是最终还是被打败了。但是太平天国却以自己的失败换来了清朝统治基础的土崩瓦解。
因为太平天国起义之后,清朝统治者才发现,自己最强大的八旗军队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们不得不放权,任由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些人发展团练,这些队伍最后都变成了地方军阀的私人队伍,清朝专制独裁的大权到此时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而它又没有什么足以让人民效忠的因素,所以此时清朝的灭亡只需要一个诱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