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浓烈的酒味,光是闻那味道便让人产生微醺之意,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酒。
若是考验武艺,又或是考验文采,姬陵川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可眼前这六十碗烈酒,可真是让他有些犯了难。
身为玄甲军统领,豫国的护国大将军,姬陵川的酒量自不必说,便是饮下十坛状元红,也不过只是微醺罢了。
为了他的欢儿,为了将他心爱的女子娶回家去,从此再也不分开,前方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
他从莘姜手中接过第一碗酒,毫不迟疑地就送进了嘴里!
方才堵住大门与他比试的几个大汉也在看着热闹,看到他眉头皱也不皱将第一碗雀神酒喝下,忍不住爆出一声喝彩:
“好!姬将军豪气冲天,是个真英雄!”
“这不过只是第一碗,就连我们白统领都只能喝得了二十碗,姬将军要是能将这六十碗全部喝下,从今往后,我们哥几个唯姬将军马首是瞻!”
屋内,宋意欢听着外头的喝彩声和叫好声,心儿像被虫儿爬过,痒得很。
这几日备嫁的时候莘姜已和她说了燕云迎亲的规矩,她也知道眼下姬陵川在面对着什么,六十碗雀神酒,这数量足以让她打退堂鼓了,也不知姬陵川能不能撑到最后一碗呢?
老实说,她也想亲眼瞧瞧他是怎么破除万难的。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又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喝彩,下一刻,房门被人敲响,外头传来姬陵川那最熟悉的声音:
“豫国护国大将军,宁亲王府世子姬陵川,今日前来迎娶燕云公主为妻。公主,请开门。”
他的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竟是没有半点醉意。
堵着门的喜婆和宫女们对视一眼,开始叽叽喳喳道:“咱们公主金枝玉叶,端庄娴雅,美丽大方,怎能如此轻易就被你给娶了去?”
“没错没错,你过了前面两道关,还有我们这一道!不拿出点诚意来,我们是绝对不会开门的!”
“虽说是两国联姻,可我们公主也不是什么男子都娶得的,在燕云,想娶我们公主的排着队可以绕皇都十圈,你来说说,你凭什么?”
还有一个小宫女在宋意欢耳畔道:“公主,且让咱们来考考他,如此婚后他才越发会珍惜公主啊。”
宋意欢掩着唇,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好。”
姬陵川已有所准备,他开口细数了宁亲王府备下的大婚贺礼,黄金白银珠宝丝绸玉器这些应有尽有,还有牛羊马匹等活物。最重要的,是姬陵川道:
“公主若嫁我为妻,我此生仅公主一人,再不纳妾。公主也不必守在后院养儿育女,可自由出入府邸,不受任何拘束。公主若想去哪里,我定陪伴在侧,与公主策马逍遥,踏遍天下。”
这话不仅戳到了宋意欢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这世上大多女子嫁了人后便要从夫从子,在内宅做个端庄持家的妇人,为夫君打理一切,还要忍受夫君不时宠幸妾室,外头的繁华与她们再无关系,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若他们也能遇到像姬将军这样的男子……
还犹豫什么呢?
宫女们当即拉开房门,将新郎官迎进门内。
燕云的雀神酒确实不同凡响,姬陵川生生饮下六十碗,面色虽不显醉,但其实酒意已经开始上涌了。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抬眼便看到一道曼妙婀娜的身影着火红色嫁衣,坐在纱幔后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内心狠狠一荡,迈开腿跨了进去。
他来娶她了,他的公主,他的所爱,他的欢儿。
每走一步,他便在心中念一次她的姓名,心口爱意翻涌,浓得化不开。
透过凤冠上的纱帘,宋意欢也看到身着婚服的姬陵川向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男人逆着光,光线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圈淡黄色的光芒,他那双素来冷淡沉着的黑色凤眸里,装满了她的身影。
这一幕,情不自禁让宋意欢想起了许多年前,她逃学躲到国子监后山破庙睡觉时的场景。
她想,那个时候若是自己暴露了身份,他会不会也是像现在这样逆着光,向误闯的她走来呢?
恍惚间,他已走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宽大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以看到掌根处有常年握着刀剑磨出来的茧子。这双手,曾在数个夜里划过她的肌肤,那上面的薄茧总是会让她颤抖,可她却不曾同任何人说起,她喜欢那种感觉,那就好像……
她也像他的那些武器一般,被他所喜爱珍视。
“公主,同我回家吧。”
男人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带了醉意,显得极为醇厚,让宋意欢耳朵发痒。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中,掌心繁复的纹路交叠在一起,就像他们两人的命运,彻底相融,再也无法分离。男人反手紧紧握住了她那只对于他来说几乎像是没有骨头、一捏就碎的手,一个施力,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杏花香扑面而来,钻入鼻翼间,姬陵川透过凤冠的红纱看到了新娘娇美含羞的脸庞,忍着掀开红纱一亲芳泽的冲动,抱着他的新娘大步向外走去。
当姬陵川抱着身着嫁衣的宋意欢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外头的仪仗便立即吹起了唢呐,敲起了鼓和锣。
燕云新娘不像豫国新娘那般还要盖着红盖头遮住脸,宋意欢的凤冠前虽然有一道红纱遮住了脸庞,但仍是能看清她的长相,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失语。
而新郎的俊朗与新娘不相上下,看到眼前这对璧人,不论是围聚在驿馆四周看热闹沾喜气的百姓,还是燕云的送嫁队伍,还是豫国的迎亲队伍,全都由衷地鼓起掌欢呼起来。
炮竹声响彻耳畔,在漫天的红纸中,姬陵川抱着他的新娘,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在众人的注视和祝福声中,坐上了前来迎亲的马车。
“吉时到,新郎新娘启程——”
车夫扬起马鞭,拍打在马儿身上,马车稳稳向着京都城驶去。
姬陵川侧头看了身侧的宋意欢,悄然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绽开一个极为绚烂的笑容,看上去傻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