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陵川亲眼看着宋意欢登上马车,马车驶离原地向着定安侯府而去,他才动身进宫。
骑在马儿上,任凭冷风拂面,他目光深邃如墨。
四年前,柔姨娘就中了北狄的毒草“悲曼陀”,这说明北狄很早以前就开始潜入京都在京都活动,而据他调查所知,琼璃班真正开始出现,便是景弘十四年,如此看来,时间倒是对上了。
而戏班子与市集的杂耍班子又不同,逢年过节都会得到进入各高门大户家里唱戏表演的机会,伶人的身份更便与他们在京都收集消息,安插眼线。
自景弘十四年至今,过去已有六年时间,六年,足以这些人在京都深深扎根。
恐怕也是因为宋南歆的缘故,幕后之人担心会被他捕捉到线索,所以先下手为强,一把火烧掉了五年来他们苦心经营的琼璃班。
毁去一个琼璃班,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反而还能让他们的行踪更难捕捉。
想必,此时那幕后之人定已带着亲信更换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所谓狡兔三窟,只怕他们在京都不止琼璃班一个据点。
这幕后之人,心计之深沉,谋算之深远,确实令他感觉到十分棘手。
不过,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被激起斗志!
夹紧马肚,姬陵川的身影没入了夜色中。
宋意欢回到了定安侯府,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眉头始终没有松懈开来。
之前她就曾怀疑那个会易容的“白芍”就是崔莺儿,而崔莺儿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男子,但今日仵作验尸的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大火焚烧了那“崔莺儿”的面部,谁也不能保证那就是“崔莺儿”。说不定,真正的“崔莺儿”早已寻了个更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倘若那人还活着,他又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宋意欢垂眸沉思著,忽而又想起了宋南歆今日丝毫不关心姬陵川的安危,急着要赶回别院,微微眯起了眼睛。
“飞雪,你附耳过来。”
在飞雪耳畔说了些什么,飞雪双目明亮,点头应道:“小姐放心,这件事包在奴婢身上!”
……
宁亲王府京郊别院,宋南歆自回到别院后,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今日在琼璃班,姬陵川竟提起了她在国子监的课业。
旁人不知情,但宋意欢却是最清楚她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姐妹二人已经撕破了脸,宋意欢那小蹄子一心一意想要凭著肚子里的孩子攀附姬陵川,好进宁亲王府取代她的位置。
而宋意欢如今就在定安侯府,可万万不能让那些证据落入那小蹄子手中,好反咬她一口。
叫来赵嬷嬷,宋南歆咬牙切齿道:
“嬷嬷,你这几日抽个空回一趟侯府,到我书房里瞧一瞧我从国子监取回来的那些卷子可还好好放著?拿到了东西,你寻个无人的地方,将那里头的卷子一把火烧了,一点痕迹也不要留下!”
赵嬷嬷看她神色凝重,颔首回道:“是,大小姐。”
……
夜深人静,宋意欢又扮成了天青的模样,到孟氏的屋里转了转。
孟氏昨日受了惊吓后便病倒了,整个人再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宋意欢捧著药碗,故技重施,一边喂著药,一边以柔氏的口吻吓了一下孟氏。
孟氏本就心神不宁,以为天青被柔氏给附身了,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闭着眼睛又晕了过去。
确认孟氏只是受了惊吓,性命无忧,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站在屋檐下,宋意欢忽地想起姬陵川今日在琼璃班同她说的话。
在秋猎围场起兵谋反的叛军手中竟有着定安侯府的银两,这些银两是如何到了叛军手中的?定安侯同叛军私下可有什么联系?
还有北狄,定安侯府与北狄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定了定神,她调转步子,朝着定安侯的书房走去,决定亲自去探一探。
今日城中起了一场大火,定安侯在宫里的职位不算高,但到底也是个官,被急急叫离了侯府,并不在府中。
宋意欢熟悉侯府的每一条路,避开了府里的守卫,她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了定安侯的书房里。
让飞雪在外头把风,宋意欢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开始四下翻找了起来。
定安侯的书房平日里有下人负责打扫,屋内物品摆放整齐有序,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出所以然来。
不过宋意欢知晓,若定安侯当真与叛军亦或是北狄有勾结,证物绝不会堂而皇之摆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目光扫过柜架上的那些书籍,宋意欢将目光放在了柜架顶上,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柜架顶上也没有什么上了锁的木匣子。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她不禁有些失望。
正打算要离开,谁知转身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柜架上的铜鼎,只听咔哒一声,某一面放著书柜的墙竟是向一旁轻轻挪动了一下。
这里竟还藏有一间密室!
然而这时,外头传来了飞雪发出的敲击声。
定安侯回来了!
没想到定安侯竟这么快就回来,宋意欢放弃了进入密室继续寻找线索的冲动,将铜鼎和移动的书架快速归回原位,她从侧边的窗户让飞雪带着她离开。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在书房的那一刻,定安侯也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点起油灯,漆黑的书房变得亮堂了起来,定安侯脱下头顶上的官帽往旁边随手一丢,没好气道:“刚回到京都第一日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死了那么多伶人,可真是晦气。”
身后的小厮叹道:“之前大小姐还未出嫁时,就常请琼璃班到府上来唱戏,没想到如今那名动京都的崔台柱,如今已经化为一具焦尸了,真是可惜啊。”
定安侯便想起了方才在御书房内,有人提起今日正是宋南歆到琼璃班听戏,才引得这么多人前去凑热闹,他气又不打一处来。
“歆儿也真是的,既然已经嫁入了宁亲王府,怎还是改不掉那爱听戏的老毛病,平白又让人抓了把柄,害我丢了面子!”
一提起这事儿,定安侯就想起宋南歆和宋意欢姐妹之间的事,越发感觉到烦心。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奴婢天青有事求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