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陵川早已确定,宋意欢就是与他失散多年的那位小友。
可她为何会去国子监外的破庙,对他来说仍是一个谜团。
如今,他感觉自己眼前仿佛笼罩着一阵浓云,遮住了他的眉目,让他看不真切。
姬陵川收起手中的经文,让侍卫回到长月庵中继续值守,随后翻身上马,重回官道,向着长月庵正门而去。
长月庵内,宋南歆此时正待在自己的禅房里,软绵绵靠在崔莺儿的怀中,与崔莺儿一起翻阅手中的话本。赵嬷嬷在外头敲了敲门,道:
“小姐,京都城那桩案子已经告破,世子亲自到长月庵接您回府,如今就在院子里等候。”
宋南歆坐直起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什么?世子来了?他竟亲自来接我回去了?”
她过于高兴,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崔莺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又笑了起来,对宋南歆道:
“人人都说小别三日胜新婚,看来世子想世子妃娘娘想得紧呢,案子一破就迫不及待的来了,世子对世子妃娘娘果然情深意切。”
宋南歆这才发觉崔莺儿有些不对,她转过身掐了对方的手臂一把,嗔道:“你吃什么味呢,他虽是我的夫君,可我如今又不能侍寝,便宜都让你占去了,你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崔莺儿叹道:“摸得着吃不著,我与他也没什么区别。”
抬手摸了摸宋南歆的脸,崔莺儿呢喃:“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你的身子才能养好,你可知我这些日子有多煎熬?”
宋南歆拍掉了脸上那只手,道:“好了,快帮我收拾打扮吧,莫让他等久了。他疑心很重,莫让他察觉到不对。”
待宋南歆梳好发髻,整理好仪容,走出禅房时,已是三炷香以后的事了。
走到院子里,果然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姿立在树下,姬陵川那张俊美冷凝的容颜让宋南歆有着片刻的失神。定了定神,她提起裙摆,款款走上前朝姬陵川行礼:
“妾身见过世子。”
姬陵川目光在宋南歆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扫过,看向跟随在她身后的一高一矮的婢女和婆子,淡淡道:“起来吧。”
宋南歆直起身后,本想同姬陵川寒暄几句,毕竟小别胜新婚,她不想放过这个与他增进感情的机会,谁知姬陵川肃声道:“既然你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们即刻就启程回府,莫让母妃等急了。”
宋南歆那些讨好的话堵在喉间,让她心中十分气恼。为了维持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她脸上又不能显露半分,只得咽下委屈,道了一声“是”。
不过在跨上马车时,姬陵川伸出手扶了扶宋南歆的手肘,尽到了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这又让宋南歆满心欢喜,也就不计较他那冷淡的态度了。
待车内的人坐稳,行李也装载完毕,姬陵川同长月庵的主持拱了拱手,便带着马车返回京都城。
马车里,扮作“白芍”的崔莺儿看到宋南歆眉目间满是自己不知道的少女情思,开口闭口提到的都是外面那个冰冷冷的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
宋意欢离开永宁巷后,倒是没有直接返回宁亲王府,而是去了一趟西市。
府衙已经将凶犯被抓案子告破的消息以及凶犯杀人的罪状张贴在了西市的布告栏上。
她到达时,布告栏前已经围聚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指著告示议论纷纷,宋意欢站在一旁听了片刻,便大致拼凑出了那几个凶犯杀人的意图。
那几个凶犯当年帮着工部修建水渠,没料想其中一人不慎被水冲走不见踪影,官府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尸首,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那人确实没有死,他被水冲走之后随着水渠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活了下来,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发现水渠四通八达,他们这种矮小的侏儒可以在里面自如行动。
后来,那人悄悄回到杂耍班子,同几个侏儒兄弟说了这事,众人一商量一合计,有两人陆续“病逝”,又有两人借故离京回家,其实都悄悄的潜入地底,每夜趁著京都各家都入睡后,通过水渠潜入别人家中盗取财物。
他们之所以决定杀人,是因为在城隍庙里听到那五个女子上香时提起自己有轻生的念头,这五人自认自己无所不能,便商量著在某一日,各自潜入这几个女子家中,将这几个女子给杀害了,美其名曰替天行道。
案子发生后,官府一直都没能找到凶犯,他们便又得意起来,又接连杀了两人,还向府衙挑衅说三日内会再杀一人。
那夜,那五人真正的意图是效仿头一次同时再杀五个女子,狠狠耍官府一把。因此五人都齐齐出动了,却没想宋意欢让人在城内所有渠口都烧了浓烟,浓烟在水渠之中形成了一张网,将他们逼回了城隍庙,又被守在城隍庙外的官兵给抓了正著。
那布告栏上还写着,府衙会好好奖赏在这个案子中提供线索和帮助的人,不少百姓可惜得拍红了大腿,后悔自己怎么没有站出来提供线索,帮着府衙破案。
在众人议论著到底是何人可以得到赏赐时,宋意欢悄然退出了布告栏前的人群,踏上了返回宁亲王府的路。
宋意欢回到宁亲王府时已经是未时,因手臂酸痛无法抄写《阳山杂记》,她索性坐在院子里绣起了东西,宋意轩则是坐在她的身边,乖巧的练字。
姐弟二人不时说著小话,又伴随着两个丫鬟不时的打趣声,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那平静的样子。
接近傍晚的时候,汀兰苑外来了人,是姝岚院宋南歆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说是宋南歆今日回府,马上就要回到了,要宋意欢姐弟二人出门相迎。
宋意欢心中早有预料,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便牵着宋意轩的手朝宁亲王府正门走去。
姐弟二人在府外站了片刻,不一会儿,便看到姬陵川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带着身后的马车朝自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