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你说的那个人是死了吗?”
弟弟的天真的话语让宋意欢愣了许久。
那人死了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
自从四年前小娘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见过那个人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寻不到踪迹。渐渐的,她便也放弃了。
四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他本就比她年长,现在兴许也已经娶妻生子了。
就算还活着,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待弟弟睡着了,宋意欢这才带着茯苓回到自己屋里。褪下身上的衣裳,宋意欢在铜镜里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身上肆虐过的痕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但配着宋意欢那张魅惑勾人的脸,又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昨夜那般也不全然是痛的,两人在这件事上有着奇怪的契合感,她也曾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羞耻的欢愉。只是他太疯了,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她压根就受不住,到了最后自然就负了气。
不过这些落在茯苓眼中,只会觉得宋意欢可怜。
茯苓一边给宋意欢上药,一边低声道:“世子也太不会疼惜人了,怎能这样粗暴?”
宋意欢看着锦被上的合欢花,恍然失神。
她知道,姬陵川这是白天被她气得狠了,所以夜里借由这事发泄。要不又怎会在事后提出要将她送走呢?
她都想好了,这些时日只要她不出门,好好躲在汀兰苑中,就不会在明面里碰见姬陵川,惹得他不快。
然而,老天似是要与她作对一般,在她上完了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汀兰苑突然来了一个让宋意欢有些意外的人。
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起身,宋意欢在茯苓的帮助下整理好衣物和头发后,出门到院中相迎。
宁亲王妃身边的陈嬷嬷笑吟吟的站在院中,朝宋意欢道:
“宋四姑娘与宋小公子在宁亲王府小住已有一些时日了,但却深居简出,不常露面。王妃心中始终念著亲家的家眷,担心二位在府中受了委屈,特让奴婢来请您二人到松鹤院坐一坐,喝两口茶。”
听闻宁亲王妃想要见她和弟弟,宋意欢身子不由紧绷起来。
若是之前,她肯定带着弟弟欣然前往,可如今发生在她与顾云筝决裂之后,这就不得不让她多心了。
难道是姬陵川向宁亲王妃透露了什么,宁亲王妃打算好好敲打她一番?
宋意欢是客,主人有请,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前段时日宋意轩在亲王府里摔伤了,宁亲王妃还派人来送了礼物赔罪,他们还没能去前院给她道谢呢。
想了想,宋意欢朝陈嬷嬷道:“好,还请嬷嬷前方带路。”
出了汀兰苑,陈嬷嬷挥了挥手,便有一个家丁上前背对着宋意轩蹲下。看到宋意欢姐弟面露不解,陈嬷嬷笑道:“王妃考虑到宋小公子年幼,特地嘱咐了让人将他背过去,莫让他累著。”
原来如此。宋意欢松了一口气,指点宋意轩爬上那家丁的背,便跟在陈嬷嬷身后,向着松鹤院的方向走去。
宋意欢只在被宋南歆带入宁亲王府时进过一次松鹤院。
她对那日的情形记得十分清楚,年过半百的妇人十分随意的坐在上首,发间未著钗簪,但却掩不住一身的雍容富贵,对方只一个目光扫过来,那眼中蕴藏的威仪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到胆怯。
听说她是宋南歆的庶妹,宁亲王妃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只说了一句:“既然到了宁亲王府,就好好住下,陪着你长姐。”
之后,她便被宋南歆安顿在了汀兰苑。
第二次见宁亲王妃,是在姬陵川的接风宴。她在席间的位置十分靠后,且宴会上宾客众多,她也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与宁亲王妃没有任何交谈。
第三次,便是去往观音庙的那一日。妇人仍旧还是那般尊贵冷傲,而弟弟用一句“观音娘娘”,竟换来了宁亲王妃的侧目和青睐。
胡思乱想间,宋意欢已在陈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松鹤院。
宋意轩被那家丁放下了地,宋意欢握住了弟弟柔软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踏进了那散发著淡淡佛香的门内。
屋中,通身贵气的宁亲王妃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正在无意识拨弄著上头的念珠,听到声响,她睁开微阖的双眼,朝前看来。
即便已是到了这个年岁,宋意欢仍旧能看出宁亲王妃年轻时该是个多么惊艳的美人,姬陵川遗传了她的朗眉星目和挺峻鼻梁,容貌生得是俊美不凡。
宋意欢记着规矩,在距离宁亲王妃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躬身行礼:“定安侯府四女宋意欢,见过王妃。愿王妃洪福齐天,容颜永驻。”
宋意轩也学着姐姐,拱手端端正正鞠躬:“定安侯府五子宋意轩,见过王妃。”
宁亲王妃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行礼,心中觉得有趣,眉目一缓,笑着调侃道:“哦?今日怎么改了口叫王妃,不叫观音娘娘了?”
宋意轩乖巧答道:“因为这是在亲王府,您是亲王府的主人,如此称呼才显得尊重。”
宁亲王妃一颗心儿都快化了,脸上笑容怎么也止不住,朝他摆摆手:“来,到我这里来。”
宋意轩回头看看宋意欢,得到宋意欢的准许后,才小步上前走到宁亲王妃面前。
宁亲王妃微微弯下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胖了些,看来这些时日在王府里,你过得还算不错。对了,你的伤可好了?”
宋意轩卷起袖子,向她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只见那手臂上原本触目惊心的伤此时已经结痂了。
小孩儿笑着说道:“观音娘娘您瞧,轩儿的伤已经好啦!已经不疼了呢!”
宁亲王妃爱怜地抚了一把他的脸颊:“那日在府里受了伤,你怕是吓坏了吧?”
两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著话,就像一对寻常祖孙,气氛十分的和谐。
而宁亲王妃像是没有看到宋意欢一般,任凭宋意欢行过礼之后,便一直半蹲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