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清人还未到侯府,宣旨的公公已经先到了,旨意说明万宁侯盛祁渊悉数归还盛昭清生母沈长缨身前的所有嫁妆。
盛祁渊吃了一惊,怎么盛昭清去了趟宫里,皇帝倒要他把沈长缨所有的嫁妆交出来,可这嫁妆大部分早已用在侯府的重建和各路打点,如今让他归还,这不是要掏空侯府吗。
接旨的时候,孙氏倒是有些情绪不稳定,可见宣旨的公公在到底没有表现出来,盛昭清要走了沈长缨的陪嫁,那以后她的儿子盛康岂非要继承个空壳子的侯府?这份丰厚的嫁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为已在侯府的库房中,以后也是要继承下去的,现今她却全部拿走,成了她自己的。
孟氏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沉稳的多,谢过来宣旨的公公后,由房妈妈扶着回去歇息了。
孙氏看着盛祁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侯爷可当真要把库里的东西寻出来?”
盛祁渊瞪了一眼孙氏,不耐烦的道:“你是聋了吗?没有听到皇上的旨意?”
说完,独自甩袖离去。
孙氏白白得了一顿白眼,胸口的气很是不顺,正要往外走,却碰到了从宫里回来的盛昭清。
盛昭清见盛祁渊和孟氏都已离开,便不欲停留,转身就要回出云院。
:“你等等……!”孙若在后面叫喊一声,声音由于极力的克制,显得有些嘶哑。
盛昭清回过头,大方得体,微笑着道:“母亲有什么事吗?”
孙若的眉头似是要拧到一起,带着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昭清听着这话,觉得十分可笑,虽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可显然打算装一装糊涂,吃惊道:“母亲是指什么?清儿听不明白。”
孙若本不想把话说这么直白,好保留一丝脸面,可盛昭清却非要她说的明白,这分明是要撕破她的体面。
孙若冷冷道:“你一个女儿家,日后是要嫁出去的,侯府便是你的倚仗,你如今把这泼天的钱财都捏在手里,是要让侯府萧败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盛昭清莞尔一笑,语调轻松,道:“母亲原是为这事,那清儿倒想问上一问,别人的东西在你们手里放的久了,就成你们的了吗?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本这些就不是你该惦记的,如今母亲倒是把自身荣辱和侯府系为一体了,父亲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
孙若见盛昭清把话已挑明,冰冷的盯着她,过了半晌才道:“我不会让你对侯府不利的。”
盛昭清好整以暇,道:“母亲请便……!”
说罢,盛昭清带着止荷转身离去,再不与孙氏纠缠。
……
第二日,盛祁渊在书房独自生着闷气,左右心烦睡不着,便早早地来书房待着。
盛祁渊得了明旨,他也装不得糊涂,只能把陈年的陪嫁单子拿出来,一项一项核对,这珠宝首饰倒还好说,随便糊弄下也就过去了,皇帝也不能真的闲着来他侯府核对,可是这实打实的黄金银票,良田铺子,总做不得假,这让他一下子拿出来他实在心疼。
旁边的小厮跟了盛祁渊许多年,看着盛祁渊愁容满面,道:“不如侯爷再跟小姐说说,先少拿一些出来,打了欠条,一家人何必算的如此清楚。”
盛祁渊冷哼一声,道:“我这个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精于算计,能说会道,本来她就不愿在我这吃亏,如今得了圣上的旨意,如果不给她,她不得给我传的全京城尽人皆知?再给我扣上一个违抗圣旨的罪名,我如何担得起?”
小厮觉得是这个理,可还是劝道:“咱们侯府毕竟家大业大,平日里开支自然也大,若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财,只怕侯府要过些紧巴日子了,不如……您去跟老夫人说说,老夫人平日里最疼爱小姐,也许,小姐就听了老夫人话了呢……?”
盛祁渊听完小厮的话,十分赞同,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我去找老夫人说说。”
盛祁渊想,最不愿意看到侯府萧条的一定是孟氏,当初侯府一步步走向鼎盛,老夫人是一点一点看在眼里的,如今要打回原形,她自然是最着急的,况且,盛昭清那丫头不知道在老夫人那里下了什么迷药,老夫人为着她已经几次不给自己好脸了,那丫头也该承了老夫人的情,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么想着,盛祁渊心里又有了几分自信。
衫青院。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子雨水倒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
盛祁渊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衣衫上的雨水,皱着眉走了进去。
进去后只见老夫人穿着绣着金线的寝衣坐在佛龛前,手里拿着佛珠一颗一颗的捻着。
见盛祁渊进来,老夫人也不挪动,微闭着眼道:“我知道你要来说什么,圣旨上说的清清楚楚,这些东西要归还给你女儿的。你找我来,是让我也抗旨?还是你觉得如今侯府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要与皇帝一较高下?”
盛祁渊有些怔住,他原以为他一来,老夫人会同他站在一起,可没想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按着圣旨去办了?
:“母亲,可清儿毕竟还未出阁,世家公子顾虑她的名声,一个堂堂侯府千金竟无一人来提亲,若是突然多了这么钱财,难免不被有心人惦记,我也是为她着想。”盛祁渊言不由衷的说道。
孟氏听他这么说,抬起胳膊让房妈妈将自己扶了起来,坐在了榻上,道:“亏得你平日也是聪明人,如今竟眼明心瞎了起来,你也不想想,皇帝好端端的管你这内宅之事做什么?怎么就清儿那丫头一说,皇帝就准了她的请求?你与三皇子暗中来往,打点官员的事未必皇帝就不清楚,如今旨意都下来了,那是皇帝提点你,你还要在这里讨价还价,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盛祁渊不觉皱眉,心下一惊,他只一心想着钱财给出去心疼,却从没想着竟有这层深意。一时寒从脚起,面色有些惨白,道:“母亲的意思,是皇帝怀疑了侯府的忠心?”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这侯府缺了那些银子,到底也不是过不去,又何必把整个身家都放在油锅里煎。”
盛祁渊这才恍然大悟,道:“儿子明白了,这便去库里清点了出来,给清儿送去。”
待盛祁渊走后,孟氏对着房妈妈道:“你说,当初我和老侯爷是不是都做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