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屿洲的妈妈在门外一直看着他们的车逐渐离去,身后的男人替她披上一件大衣,柔声说:“风大,回去休息吧。”
她轻柔笑着,眼神落在无尽的夜幕中,她说:“我永远忘不掉洲洲那几年颓唐的模样,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可时宁在,他完全不一样了。”
徐屿洲父亲揽住她的腰,把她带离了门口,在她耳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屿洲他会好好和时宁在一起的。”
“真的会吗?”
“会。”
徐屿洲是他的儿子,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品行一致,他了解徐屿洲。
等了这么多年,已经在他理智的崩塌点了,他不可能放过姜时宁。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他也一定会逼着姜时宁和他在一起。
*
归途中姜时宁开了窗,她喜欢车辆行驶时风扬起的弧度,扑面而来的吹拂感格外的自由,姜时宁轻轻摘下手腕处的玉镯,递到徐屿洲眼前,轻声说:“这个,先还给你吧。”
徐屿洲视线从前方移开,先看了玉镯一眼,再看向姜时宁的眼睛,一秒,他便移开视线,淡淡说:“妈妈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就好,没必要还给我。”
姜时宁回着:“太贵重了,我若是一不小心弄坏了,赔不起怎么办?”
十字路口处,红灯显现,车辆逐渐停止,徐屿洲偏头,眼眸深邃,他直直撞进姜时宁的眼神里,眼尾挑起,他说:“那就用你来赔。”
姜时宁不可置信,瞳孔扩大:“什么?”
徐屿洲缓缓移开视线,直视前方,开口:“合约,你若是弄坏了,我们约定的期限便一直延期,你接着演我的女朋友。”
姜时宁缓缓垂下眼,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差一点点,她就要想歪了。
姜时宁眼神落在窗外川流的车流中,轻轻吐了口气。
她开着玩笑:“那这样的好东西,我可得好好保管。”
车内一时寂静,姜时宁看了眼手机,眼神偏向身侧的徐屿洲,她开口:“谢家的事情,麻烦你了。”
徐屿洲瞳孔微缩,沉声道:“不用,你已经谢过我了。”
“谢寻他就是条疯狗,见到谁都咬着不放,我……”
“他和陆臻重新在一起了。”
“什么?”姜时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徐屿洲偏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重复:“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姜时宁皱眉,下意识想给陆臻打电话,只是拨通的前一秒,她停住了手,关上了手机。
她看着徐屿洲,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屿洲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开口,他厌恶姜时宁如今心急的模样,好像她所有情绪的波动都源于陆臻。
他习惯性地在烦闷时点烟,抽出烟的瞬间,想起姜时宁在他身侧,他缓缓阖眼,将烟盒放了回去。
“我一直找人看着谢寻,无意间发现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他睁眼,缓缓看向姜时宁,开口道:“他们是相互喜欢的,姜时宁,你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语气冷冽,像是警告。
只是当下姜时宁没法想那么多,这些年来她知道陆臻有多不容易,陆叔叔的死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他没有办法怪他妈妈,没有办法去恨谢寻,他只能下意识地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几年,他从未原谅自己。
他没有见陆叔叔最后一眼,总是觉得自己和谢寻的事情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姜时宁不敢想象,他重新接受谢寻,要逼着自己下多大的决心。
徐屿洲在驾驶座,眼神却一直在姜时宁身上,他起初并没有想清楚该不该和姜时宁说这件事,他想彻底断了姜时宁的心思,但又害怕姜时宁会真的因为这件事伤心。
他终归是见不得姜时宁伤心的。
就像现在,姜时宁满目担忧,满心所想,全是陆臻,最受不了的,反而是他。
他想,姜时宁若是此刻抛下他去找陆臻,他一定会受不了掐死她。
然后毫不犹豫地殉情。
大不了他们一起死,也好过这样。
姜时宁透过车窗看着江边嬉戏玩闹的人群,眼神飘在江面的波澜处,轻轻叹了口气,她想,陆臻这样,好歹比之前生不如死的好。
她思绪回笼,意识到车已经停了很久,缓缓转头,看向徐屿洲,她轻声问:“不回家吗?”
徐屿洲闻言瞳孔微张,盯着姜时宁的眼睛:“什么?”
姜时宁重复了一遍:“我说,天不早了,我们,不回家吗?”
徐屿洲眉心微动,眼神凝滞,慌神般地点头:“好。”
他发动车辆,慌神中连方向盘都难以控制,指尖紧紧握住方向盘,青筋毕露。
他没想过姜时宁会这样说,他没想过姜时宁会说,我们回家。
他现在的情绪太敏感,完全不知道该拿姜时宁怎么办。
车速明显地有些快,姜时宁看着车窗外飞速褪去的车影,轻轻咳了一声,她说:“徐屿洲,你是不是超速了。”
徐屿洲闻言,一点一点抬起油门,车速降低,他沉声开口:“抱歉,没控制住。”
姜时宁缓缓点头:“没事,别超速就行,我们也不着急回家。”
徐屿洲神经一直紧绷着,一路疾行到家,他解开安全带的速度很快,快步走到副驾驶处,帮姜时宁打开了车门,姜时宁下车,轻声说:“谢谢。”
王叔出门迎接他们,笑着说:“先生小姐回来了。”
徐屿洲靠着车门,盯着姜时宁,分毫未动。
姜时宁疑惑:“不进去吗?”
徐屿洲缓缓摇头:“我在外面待一会,你先进去吧,好好休息。王叔,带姜小姐回去。”
姜时宁点头,轻声说:“你也是。”
然后转身进去,回到了房间。
徐屿洲始终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见不到后,才收回视线。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夹在指尖,避着风口,缓缓点燃了一根,放在唇间。
他整个人逐渐埋没在烟雾里。
这些年他烟酒不离身,后来是在妈妈的劝阻下 ,才勉强戒掉些。
现下实在是需要一支烟,来教他冷静。
他忍不住痴心妄想,姜时宁在得知一切之后仍然选择跟他回家。
她是不是没那么喜欢陆臻了?
她是不是有些能看得见自己了?
他在寒风中站立很久,亲眼见三楼姜时宁的房间灯熄灭后,才回到房间,他站在姜时宁门前,无声说了句:“时宁,晚安。”
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他手上拿着姜时宁送给他的领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第一次觉得,生活这么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