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在后,弓箭在背,声声战鼓催促着或老迈或胆怯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死亡。哀嚎声、啼哭声夹杂着不时的惨叫声,千多的老弱盯着寨墙上伸出的强弓劲弩向前移动着。
官军与寨墙间的雪白,在逐渐的被人群填满。
在距离寨墙一百五十步时,惊恐、忧惧的老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安平谷沉重的寨门在一串嘎吱声中缓缓的打开一条缝隙。曾经,那扇门向他们敞开过,他们为了自己的某些欲望拒绝了,没想到,在他们濒临死亡、心中绝望之时,这扇门又开启了一道缝隙,此时,这道缝隙仿佛有着无尽的法力,吸引着这些男女老幼,让他们忘记疲累、忘记恐惧,拼命的移动着脚步挤抢而来。
门越开越大,希望也越来越大,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死神离他们也越来越近。
在看到千多的老弱涌向寨门的一刻,姜丑心中突然一跳,一股隐隐的不妙感在心头升起。
这时的姜丑,深刻领会到人老成精这句话的至理,这个老人指的就是皇甫老贼,自己还是太年轻,着了皇甫老贼的道儿啊。皇甫老贼,通过以前自己对百姓种种的善待之举,窥视到了自己的弱点。同时,他又利用了人的恐惧心理和自私性,给自己布下了这第三个圈套,姜丑不知道在这个圈套之后,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一双眼睛急速的从近到远搜寻而去。
敞开的大门似是一条活路,实则却是一条死路。
褚晟刘石带着几百人踏出寨门的那一刻,惊恐的人流就向寨门涌来,救援的队伍几百人堪堪出来了三成左右,先期的百姓已然到达寨门。千多的老弱原本就不利落的腿脚,在这前挤后涌之下,骤然失重,摔倒就是必然,有一个就有一群,有-群就有一片,哭嚎声惨叫声嘶吼声在寨门口响成一片。
姜丑冒火的双眼略过这惊慌散乱的人群向后扫去,木盾前顶,大刀连挥,一条通往寨门的通道正在快速的被清理出来,沿着血路后望,弓箭已经离弦,成簇成片的落于千多的老弱之中。忽略了惨嚎的老弱,目光继续后扫,枪矛在呐喊着加速,简易云梯也在嘶吼着狂奔而来,两侧游弋的马匹向老弱百姓加速而去,驱赶着他们加入涌挤踩踏着的大军,而官兵的临时寨门处,大片大片的甲胄从里面一闪而出……
“卓三,下令,投石机发射。”姜丑冲着身边的便宜弟子嘶吼声,又把拿在自己手中的鼓锤塞到了一个候在一边的兵卒手中,“擂鼓!”一句呐喊过后。人已经扑到女墙的垛口边,此时的姜丑心中清楚,擂鼓已经不是该自己干的事情了,临场指挥更需要自己。
“咚……咚咚咚咚咚………”
寨楼上的军鼓声响成了一片,垛口处,强弩的机栝声和离弦而出的嗡鸣声也响成了一片。
老贼,狠毒的老贼!
看着冲出官兵营寨的几百身着甲胄的精锐,姜丑头皮发麻,这一刻,他才洞悉了皇甫老贼真正的意图,抢门与登寨并进,诱自己出战?只是一个附带的小计,他想要的是寨门洞开。
“杨仲,传令褚晟刘石速撤回寨,传令徐晃关闭寨门。”
姜丑冲身边的杨仲一声嘶吼,关门,只要寨门关闭,任你计谋百出,想攻进寨来也要用尸首把寨墙堆平才行,寨外的千多老弱与寨中几千条性命相较,已无足轻重,他们只能接受被人安排好的命运。
卓三的令旗挥下,被姜丑寄以厚望的六架投石车启动,六锤过去,六个机栝被砸下,碎石块带着风声被高高抛起,飞过众人的头顶,飞过寨墙,带着众人的期望落下,砸在两百步左右的官兵队伍内,阵阵的惨嚎骤然而起,引起一片慌乱。姜丑带着一丝安慰等待着下一波碎石落地,可惜,让他失望了,投石车装填慢、机动性差的特点,暴露无遗,在敌军几百精锐堪堪通过打击距离之时,第二泼石块才姗姗来迟,对于此时的战场,六架投石机,也就成了六台废物。
“放!”
失望之极的姜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强弩之上,声声的嘶吼不断,百支弩矢带着射击者的意志在百步左右,形成一道屏障,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刀盾和长枪在老弱中翻飞着快速的向寨门接近,敌人的惨叫和千多老弱的嚎叫声,夹杂在双方的喊杀和军鼓声中响成一片。
褚晟刘石看着眼前的情形心头滴血,此刻,他们全然忘记了危险,也忘记了他们的队伍只有三成过些出寨,更无视了刚刚传来的撤退的命令。百多人通红的双眼死盯着前方的刀枪,挤,拼命的向前挤,终于,长枪和刀盾碰在了一起。
“杀!”
一声嘶吼仿佛要泄尽胸中滔天的怒火,从褚晟的口中迸射而出,跟着这声嘶吼的,是他手中先行一步的长枪突刺。
“杀!杀!杀!”
刘石等人应声附和,手中的枪矛不停,百多的黄巾兵卒和数倍于己的刀盾兵绞杀在一起,嘶吼不断,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