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张牛角的溃败以中军为圆心,以一条锯齿状向两边开始延伸扩散。安平谷的兵卒身受的压力为之一泄,出于对胜利的渴望,出于对军令的服从拖着l疲累的身体开始追击。遗散的败兵就如失去头羊的羊群,被返赶着开始四散奔逃,此时的他们只恨阿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牛……”
一心寻找孩儿的赵老汉,舍下闺女兰儿,一头扑向战场,干渴的口腔中发出无声的呼唤,寻找着自己的大牛孩儿。
孩儿,自己的孩儿在哪里?
赵老汉一声声的呼唤被厮杀声掩盖,得不到回应的他,连路过的每一具头顶黄巾的尸首都不放过。当他越过战斗双方进入战场中央时,虽然赵老汉的身体越来越疲累,但是他心中的希望却越来越大,孩儿不在这片战场,在后方,他的孩儿是安全的,此时的赵老汉心中充满希望,向后军方向继续寻找。突兀的,“张牛角已死,缴械不杀!”的呐喊声响彻山谷,赵老汉的心神在这呐喊声中为之一震,紧跟着疲累的双腿一软脚下一个绊蒜跌坐在地。
起来,必须爬起来找到自己的孩儿!
“大牛……”
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赵老汉坚强的爬起来,口中呼唤不停,向前蹒跚移动,只是,赵老汉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身后,危险正在向他避近,及至声后传来的惊慌的脚步声由杂乱无章响成一片之时,他那弱不禁风的身躯在这阵杂乱声中被不知名的一枪从后背贯穿前胸,紧跟着,扑倒在地的赵老汉被一只脚、又一只脚踩过他单薄的身体,就在赵老汉口吐鲜血,眼前的景向逐渐消散之时,“阿翁……”一声嘶心裂肺的呼喊出现在他的耳边,趴伏地面的赵老汉让这一声熟悉的呼喊叫回了散失的心魂,他看到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身影,停住脚步,口中哭喊不停的反身向他冲来,紧跟着,那个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帘内,是自己的孩儿。这一刻,赵老汉忘记了疼痛,他想伸手抓住自己的孩儿,大牛的手也在前伸,眼见父子俩的手就要碰到一起时,大牛扑过来的身体被人撞翻,紧跟着无数只脚踏过,赵老汉鼓一场在胸中的那口一气在后背被一只慌乱的脚踏过之后泄了出来,终究没有看见两只变成肉浆的手终于碰在了一起……
褚燕和眼前这个悍贼兵器机交击过一次后的,他便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贼子的对手,刚才的那一次斧枪相交,从枪杆上倒传回来的那一股巨力震得他双臂发麻,长枪差一点脱手。想清楚这点,褚燕无心和此贼再战,他想脱身立刻赶去支援。可是,眼前的这个贼子犹如一块膏药,死死的粘上自己,还好,仗着人数优势加上自己的护卫以身相护、以命相搏,让自己再一次脱离了战圈。
“传令……”
“张牛角已死,缴械不杀!”
扫视一眼战场,刚要命令身后的步卒绕行支援之时,山谷中,张牛角的“死讯”传来,炸响在他的耳边。
完了!
看着从中心向两边溃败的战场,骑在马上的褚燕心中一片冰凉,一切都完了!
近三百步的距离,日后的黑山魁首褚燕终于没有跨过。
“传令,后退者,杀!”
褚燕红着一双眼睛,把先前的命令改了几个字吼了出来,只是,亲卫们看着如洪流一般倒卷过来的溃兵双眼发直,杀谁?又杀得过来吗?
“杀,后退者杀!”骑在战马之上的褚燕怒吼连连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马匹已经让忠心的护卫牵转方向,并且在马屁上狠抽了一鞭,杀字余音在口,而他的人已经让马匹驮着加入了逃命的洪流……
差点让张牛角擂破的战鼓被姜丑垫在屁股底下的当作了板凳,一只鼓锤却被他拎在手中。
远望河谷,鲜血遍地、死尸满谷,伤兵的哀哭声在谷道中此起彼伏,又是多少无辜的生命在这里消失,这就是为了满足一个野心家的愿望而付出的代价,可悲!
缓缓的收回视线,看着鼓台下站着的众人,个个浑身欲血,姜丑真的心疼。
“周仓,鸣金收兵,打扫战场,安排人手,第一时间救人,重伤者立即转运回谷……”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姜丑立刻安排善后事宜。
“褚燕……”
“不追,救治伤兵才是正事。”
周仓怕姜丑气糊涂,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褚燕这个经常被他挂在嘴边的大贼不可放虎归山,话头刚起就让姜丑打断了,在此时姜丑的心中,十个褚燕也顶不上自己的一个士卒重要,逃就逃了,终有一日会和他清算这笔血债。
“诺!”浑身沾满血水的周仓应身一诺,转身而去。
“阿吉,我……”
“滚回谷中去,路上照顾好苦蝤,这里完事之后再和你算账!”浑身血污、瘸着一条腿、眼神闪烁、满脸愧色的黑牛在刘大的搀扶下刚要说话,被姜丑一句话怒喝堵了回去,老脸血红,低下头去无地自容。
怒其不争,真的是怒其不争,黑牛靠着和自己关系近,平时学习之时吊儿郎当,姜丑每每顾忌那份兄弟情义,只是在嘻笑怒骂中点拨一二,从没怎么说过重话,没想到自己的这顿惜,使得他在关健的时刻掉链子。
看来,响鼓有时候也得用重锤敲。
姜丑突然爆发的怒火,让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再无人言,空荡的谷地中,只剩下伤兵哀哀的惨嚎……